寇准听罢,不觉一阵心寒,林彬、步庭倒罢了,何进,刀祖一俘一死,如此亲近之人陛下竟然毫无痛楚,难道南门大败已在他预料之中?此战武道虽胜,但恐朝廷倾力清剿只得退出两浙,则以朝廷来看,终于解决了逍遥城一大患。虽然南方商业乱作一团,频临坍塌,但诸多财政皆有朝廷掌度,要恢复半年足以。然而此念若是真,朝武互拆根本,南方动荡不安,百姓失所近百万众,尤以两浙最为最激烈,偏偏官府大力整顿安抚,竟然没出甚麽乱子。由且此战,西郊大营都钤辖,当朝国婿康玉率军攻击南门,斩杀军中军都指挥使,又莫名自刎,这其中之阴谋显而易见,偏偏陛下止口不提,连西郊大营监军逃逆都不曾提一句捉拿。而这一战,南门近四万之众死伤大半,南门的基业算是垮了,再以官军的重创,逍遥城之伤亡,丐帮之伤亡,他简单算计过,实际猝者不少于十万之众,伤者近三万众,这其中南门占了大半。南门基业大多在南方,太宗朝时因战事财政吃紧,为了稳定武林乱势,不得已让南门自力更生,广扩实力。直到赵恒接掌南门,却因南门远离天子,渐渐势大难以约束,渐起疑心,又担忧收回自主财权引南门动荡是以一直未阻止南门,但陛下时常以南门不断扩大为忧,有此心思不为过。尤其是南门一旦垮了,东门必将顺势而出。东门的人力较南门更为庞大,更加错综复杂,皇帝贵戚子弟皆掺杂其中。朝武大战一败,竟解决了逍遥城之患,又解决了南门之患。而武道虽胜却不得不退出逍遥城,最后的聚集之处莫过于蜀山药宗,陛下趁此将武道围困在益州路,一战定乾坤。由且东门借此出战,陛下更可借其中调度打击皇亲贵族势力,简直是一石四鸟的惊天大计,或许他小瞧了这个陛下,他并非是不谙世事的普通人。一念至此,寇准陡然惊得一身冷汗,陛下会做如此决定吗?依陛下的性子,他断然不会如此做,但难保王钦若和几个给事中会出此注意,如此践踏人命,他寇准大失直臣之责。
太宗要做圣明皇帝,虽然名声不好,却盛在勤政,尚能自律,自登基至归天前一日尚在处理政事。太宗皇帝以直臣待他,寇准自以直臣相报,如今为他的儿子效力,寇准尚有所看待,虽不如太宗,尚可勤政,只是缺少历练罢了。原本刚刚赵恒的忍耐气度让寇准有了借机效忠之心,毕竟跟皇帝的感情不好随时都有性命之忧,他一人事小,牵连家族事大。然而如此思来,这一切在心中犹如翻江倒海,却只能隐匿不发,只是因为有待查证。眼见寇准久久不语神色极为冷肃,赵恒不悦道:“君前失礼,寇卿又在为朕思虑罪名吗?”寇准禀道:“臣不敢,为陛下分忧为臣之幸。臣奏陛下,若无事,臣当立即南行。”赵恒有所赞赏,说道:“黑暗十方天网,南门,再以川陕四路安抚使便宜行事之权,朕都赐你,盼卿家不负朕之所望。”
寇准有所犹豫,禀道:“陛下要的是此战打赢,而臣之所虑当非陛下所愿。”赵恒不愿再听,应道:“朕只需胜便可。”寇准禀道:“臣则明事以利敬奉陛下,此战朝廷已失先机,胜非绝对,但重创则有所能。”赵恒说道:“朕何尝不知,但这些朕不愿,朕需要的是民心,当为朝纲圣听所在,朕只要胜,你若不愿朕自不会勉强,难道堂堂大宋朝非你一人所能吗?”寇准拜倒在地,应道:“臣不敢拂逆陛下,臣只问陛下一句,朝武大战一胜,武道武力逼宫,谁能避之?”赵恒不悦说道:“朕有所为便有所应,你勿需多虑。”寇准谏言已到,当下谢恩。赵恒将寇准扶了起来,便是这一扶,赵恒却有所愧疚,这个官海沉浮多年的直臣,其心性始终在自己之上,他仍需历练。
仙侣山庄内这几日发生了一件大事,陈诗语被御留香玷污一事令陈之道勃然大怒,要带陈诗语离开。姬灵霜,双使,张少英皆竭力挽留,偏偏御留香见人便问我错了吗?这样的行为更激起了诸众的不满,为此奔月将御留香绑了,让陈之道处置。陈之道又如何处置?纵横门,纵横派的面子他岂能不顾?但爱女是他今生唯一的精神支撑,若是明媒正娶倒罢了,偏偏受如此欺辱,他如何能忍?等到御留香知道自己错了,虽是轻浮,陈之道为了女儿名节,只得将陈诗语许配给他。而陈诗语自回来后便不曾言语,心如死灰,双目沉寂。陈之道素知爱女性情,其执着之心实不输于自己,一旦受创将难以恢复。爱女能受御留香之辱非是受骗而是对此人不顾及,有所心事,否则御留香小小计谋岂能如此轻易?此事因他而起,当由御留香来解。
但当奔月问起了御留香此事因由,御留香则将阴阳人一事说了出来。对于此人来历,纵横门都甚少知晓,却引起了奔月,姬灵霜的疑虑,此为纵横派内秘,自不好明言。未出一日,御留香在照顾陈诗语时竟瞧见了羽千古的画像,御留香一气之下本想撕个粉碎,终究拿给了姬灵霜瞧。这个人他们是陌生的,但那柄苍雪剑却引起了姬灵霜的注意,这柄剑她实在太熟悉了。“一式纵横流千古,苍雪凌尘暮萧寒”这柄剑说得是一个人和一柄剑,一个在武林中最黑暗之处,杀手一行中近似神话的人物。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千古与苍雪便是他的招牌,他甚麽人都杀,但许多验伤高手都难以明白他是如何杀人的,只要是他接手的暗花,甚麽人都难逃一死。面对于杀手这一行,这是自川蜀蛊毒以外最令人恐惧的一行,连皇权都不例外,杀手,一个多麽悠久的行业。
作为最顶尖的杀手,千古留下的案子,四十年来早已数不清了,也很难明了,他所有的一切似明似暗,始终难以定论。于是纵横派一查,栾竹的伤口便似于此,一切就此有所痕迹。这一切均被陈诗语瞧在眼里,对于他杀手的身份,陈诗语早有端倪,但每个杀手冷血的背后都有一段不堪的经历,而她喜欢这些经历。她与陈之道不同,她不喜欢太美好的事物,这个世间有太多的虚伪不堪,她希望自己能去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