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知州将自己每次受贿的事项在册子上记得清清楚楚,册子到了张少英手中,令其感叹不已。福州路的诸多不法之举他这里尽数罗列,连本州通判,转运司,帅司都在其中。这一本册子竟然揪出了福州路各路形形色色的不法巨网,必将震惊朝野。这其中涉及到杀手组织的便有十二家之多,森狱赫然在列。森狱在福建路六州,二军各有分坛,纵横门在横网的协助下,顺着人脉一路挖过去,三日之间,森狱在福建路的多年潜伏损失殆尽。
如今各方各势斗争激烈,杀手组织更是竭力隐藏,不露痕迹。许多大商贩甚至到死都不知自己在为谁卖命,这一点看似神秘,一旦掌握到方法一切就简单得多了。张少英正是凭借这一点挖到幕后之人,从而一网打尽。在森狱各坛的文书中张少英看到了森狱纠集,百炼峰,黑海三家大组织千余众所有高手一齐对姬灵霜发动闪电袭击,将其捉拿,意图以此要挟纵横派。这时张少英感到一丝后怕,姬灵霜落到杀手手中若是遭受凌辱,以其心性如何能忍受?他如此想非是嫌弃,而是担忧妻子受不住。对于这些黑暗中的伎俩,再也没有比杀手组织更清楚的了,纵横派更是施展浑身解数从这些人口中挖出了不少震惊武林的讯息。尤其是姬灵霜,被诱至山谷内,混以毒烟,人力盛众之下,终失手被擒。只是此次出动的森狱人力并非是本地的,一时也只能查探到如此。
张少英思索许久,看向妻子,问道:“如果在灵霜和人性之间选择,你会如何做?”柳燕先是一怔,随即明白,却问道:“昔日沧海之誓你可曾铭记于心?”张少英没由来的心中一痛,他不敢想象失去姬灵霜的情景,沉声说道:“无论何时何地当不曾改变。”柳燕点点头,说道:“这些人早已丧失了被原谅的教化,侠义之下,他们只剩下一个人的驱壳。你放心去做吧,我会在后面支持你,纵横派垮不了。”张少英点点头。随即吩咐箕坛,尾坛,心坛副坛主领部下前来会见。作为箕坛之主,张少英是没有命令能调动其他二坛的,但这种非常时刻,奔月又不在,张少英只是唯一的依靠。接到张少英的请令,心坛副坛主扶摇带着一些部下赶来。作为心坛副坛主,张少英也是第一次见她,是个很老练,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美妇人。这时张少英已经搬到南宫世家中,三坛相见,礼节之后便是赴宴。只是没有一个人能有心情吃的下去,姬灵霜的失踪对纵横派来说简直是要命,若不是三坛分离,这时恐怕已然翻了天。令扶摇很吃惊的是,这个男主人处事能力很强,至少自己绝不敢小瞧,这是扶摇见到张少英的第一个念头。那股上位者的沉敛内蕴完完全全是一家之主的气势,以纵横派的驭人之术,加上人力物力及根基,把一个小乞丐捧到如此程度确实匪夷所思。
饭后,张少英将众人召集一处,三坛六司,纵横门,六司副职皆在。张少英与柳燕坐在上坐上,堂下白压压一片,凝肃的气氛让人觉得沉闷。这些人皆是三坛主要部属,五十余众,还只是其中的十之一二。三坛副坛主这时也收起了轻视之心,男主人如今的威望实在太高,加上纵横派的半壁江山还在奔月手中,即便是姬灵霜不在了,这三坛前景不会太差。张少英与柳燕正在看着这些人的履历,心中对三坛人力都有了个大概。等二人看完时,堂下诸众已经站了小半个时辰。张少英扫视众人一眼,随后将来福建路得到的讯息给众人看了一遍。随后问道:“你们有甚麽看法?”各人相视一眼,均不敢做声,男主人如此做在场的那个不明白?他们皆是一方令主,御人有道,均知其中也有奸细。否则以女主人的睿智,岂能犯这麽大的错误?原本她就不必亲自去,只是为了讨好男主人,亲身做责,这才种了埋伏,只是这些话是没有人敢说的。男主人虽然比较温和,但各坛之间也相互传诵,男主人手段并不比女主人差,该出手时绝不犹豫。男主人竟然将大家召集起来,恐怕早已知晓了奸细身份。
见众人不说话,张少英念了符昭,庞闯二人的名字。这二人听到男主人唤,默默站了出来。在场纵横派诸众皆是巨震,庞闯不熟悉,符昭现是心坛福州坛副坛主,之前是在角坛的,是姬沄亲自将他从角坛调到心坛。庞闯则是纵横门的幕僚,朝廷进士出身,招募到张少英座下已经快一年了。张少英甚麽都没有说,只是将履历送到了二人面前,让二人瞧。这一看之下二人即是一怔,霎时面红耳赤,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男主人早已知晓。庞闯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身不由己,你杀了我吧。”张少英没有回应,抬手示意拖出去。张少英看向符昭说道:“在我入纵横派之前,监察司就发现了你的不寻常。作为一个人不论你做甚麽事,都要与人接触,如此总会留下痕迹,你以为你做的很隐蔽。算起来你为心坛做了多少政绩啊!纵横派对你不好吗?”符昭摇摇头,苦笑道:“我的孩子,孙子被他们圈养了二十多年,你们知道?”张少英应道:“知道”符昭续道:“他们要我伺机对女主子下手,我没答应,然后他们杀了我孙子。”张少英问道:“若是你一念之错便罢,可你假传讯息引她前去追截,这不也一样吗?”符昭摇摇头说道:“你甚麽都不必问,赐我一死吧。”张少英没有说话。
“爷爷。”一个娇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在这个宁静的堂上颇为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