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山蛮上的西君杀手组织,荥阳郑氏族长郑从善瞧在眼中不由暗暗心惊,这种顶尖高手据阵而战的大阵仗并没他们想象的顺利。郑从善的性子较为执拗,着意大局,森狱指挥枢纽已乱,这等存亡时刻倒下一个盟军得不偿失。且这等方圆十余里的大战,各方调控,长离无恨智谋虽强,却不一定能指挥若定。诸宗的人力始终没有底线,这番大规模渗透奔袭虽出奇,却并没制胜,若不早些拿下诸宗,恐再生变局。随着郑从善一声令下,西君这些苗汉共容的杀手踏树而下,各人吞下蛊虫再不惧药性,数百之众前后梯次而下,壮观之景让郑从善有一股得意之感。苗民之间并不团结,西君能有如此发展便是靠苗首领蛮酋之间的械斗。
这时天际忽然天雷阵阵,黑云愈近,预示着将要下雨。此时,远处的大旆下,灯笼令旗却鸣金收兵,让郑从善恼怒不已。想了想,长离无恨与众组织有约法三章,绝对听令便是第一条,当下只得将杀手们叫了回来。
此时二里外的山蛮上,一猎户人家中,长离无恨正品着农户家的茶叶,虽然主人都已被杀。之所以下令收兵,在于长离无恨改变了注意。此战准备之充足,若只是杀了这千余人以及张少英这些实权人物并不光彩,杀手组织的目的只想与诸宗一战高下,让诸宗乃至于朝廷都看到杀手组织的能力,进而为杀手组织赢得时间。如今已不是杀手组织解散这麽简单的事,杀手组织掌握的那些诸宗乃至于朝廷的不光彩之事足以祸乱天下,这才是各方势力紧张之处,虽然当前散播的时机未至。
如此,长离无恨有了与诸宗一较高下的决心。但作为盟军临时组织的幕僚司人员,黑海王氏元老宗亲王晋劝道:“这一奔袭都难以将诸宗清理干净,如此鏖战,阵营之下我们胜算不大。且这一战下去,即便胜了也元气大伤。但张少英堪为武林领袖,咱们将他杀了,破了诸宗之间的默契,对咱们来说是也许最好的方法。”森狱十大杀手第九阴女向王晋说道:“这是在宋庭国土之上,京畿附近,这麽大的人员流动,你当诸宗与朝廷都是傻子麽?他们为甚麽不围过来?只是因为他们还在窥探我们的人力,对他们来说,这次出现的人越多,他们越高兴。因为,他们有着一举歼灭我们的决心和实力。”王晋看阴女清秀的打扮总觉得太虚浮,冷声道:“你究竟想说甚麽?”森狱十大杀手第十阳子接道:“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袭击,诸宗哪怕是朝廷早已紧紧的盯着我们。二万之众在你看来也许很多,但你该知晓宋庭国土之上生活着多少百姓。诸宗一个月时日便能凑集二十万之众,这等实力与杀手相较高下立分。”阴女阳子这二人从来形影不离,说话也是一人说一段,阴阳怪气的,王晋颇为看不惯森狱随便塞两个人进幕僚司,沉声道:“说出你的目的吧。”阳子向阴女做了个无奈的神情,长离无恨接道:“要战便要战得顶天立地,竟想寻得生路保存实力,又想好好活下去,这种想法太天真。现在的诸宗都在暗中改革,其实都在防范着杀手组织将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公布于众。那种认为只要这些讯息公布于众就能天下大乱的之人大有人在,这也是天真。诸宗的根基源远流长,上下层层叠进,天下大乱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杀手组织能做的便是一战大胜,让那些所谓的名家尝到痛,虽然这并不能挽救局势。”白教羽千骨道:“如此,这一战的意义又何在?”长离无恨道:“我们都只是被逼得没有退路聚集起来的,诸位何来的决心?”
羽千骨道:“似乎所有人都认为我们非朝武的对手。”阳子道:“这是事实。”羽千骨沉声道:“那我们还打甚麽?直接投降便了。”长离无恨扫了羽千骨一眼,此人说话看似浮夸之辈,实则皆是伪装,他身边的那些随属奇形怪状,却都身手不凡,足见内蕴。长离无恨淡然说道:“诸宗之变革,朝廷之变通皆在于求同共存,从建制,信仰上,权利上保持自己的独立和相互的融洽,此乃现实。但一个没有信仰的组织即便流传百世亦毫无意义,组织失去生机便会退化。以致于诸宗空有财力却难以聚集更多的人力为己用,长久下去覆灭在所难免。杀手天下黑榜的背后不都是士族之后麽?都想清浑浊,明天下,这才是生路。”王晋叹道:“说的容易,这世间还有人会相信我们!”长离无恨道:“所以,我们要争得话语权,从杀戮到言和只在一念之间。”西君宗亲元老郑青云听罢,置疑道:“你觉得六大世家能结秦晋之好吗?”长离无痕道:“这需要智者的支持和信任,虽然这很难,但这是唯一的出路。”阳子道:“你的权威尚不足,六大士族之中卢氏已经陷入内乱,其中蹊跷当与武道有关。”长离无痕点头应道:“各家明智之处在于,将杀手组织与宗族组织完全的隔开,这对于各家的传承是有利的。”羽千骨问道:“盟主对各大家族似有了解,如此偏颇似有谋划。”长离无恨道:“我的目的很简单,你们去过你们的清清白白,而我长离将是黑榜新的霸主。”郑青云插口道:“没有直接的武力支持,各大士族能源远流长的传承下去吗?”长离无恨道:“有我长离在,当保各家安危,且武力保持自己的地位并不明智。武林盟的侠武忠魂,朝廷的太平盛世,武道七宗的金库纳士,他们都寻找到了自己的生存法则,黑榜又需要何种法则呢?”
长离无恨此言对各大士族来说如流星皓月,在各家心中激起了千层浪。谁都明白,如今的黑榜早已分崩离析,在朝武联合之下,各家包裹的外壳被一层层的剥下,皆危在旦夕。这一次各家代表皆躬身向这个杀手头领请礼赐教,长离无恨起身还了一礼,请礼说明各家很清醒,如此很多事或许会好办的多。长离无恨稍一思索,即道:“乱世当道,苍生涂涂。悔今朝无辜,叹人生无常。恭先辈宏愿,愿清白之身,教天下之名,故先祖圣灵。”
长离无恨此言一出,各家皆是一震,诸多谋划尽显脑中。
一念竟出,各大家对长离无恨不由崇敬有加,当下皆行跪拜礼,大言若真能清白之身造化天下,诸等皆感恩不尽。一旁的羽千骨暗暗心惊,此等谋划已偏离他借助各家保存己身,登上黑榜霸主的宏愿。有了这五大家的支持,还有自己何用?如今的黑榜越乱越好,最好是损失殆尽,武林盟十年禁方又如何?以白教隐匿的手段,十年之后的江湖谁能说的明白?
这时,探子来报,外围阵营已成,诸宗所部诸多外援正在汇集,长离无恨当即带着众人前往江上。途中以战场形势所见,诸宗形势皆不容乐观。当一众人感到江边时,江面上滚滚浓烟呛得人难以呼吸,扑鼻的药味儿夹杂其中,压抑的让人憋闷难受。长离无恨下令诸军向后退三里,这才到了南岸,顺着火光着目所见,江滩上遍地尸首,大多数是杀手,许多人尚未断气的杀手本能的挣扎,昭示着这一战的惨烈。长离无恨当即下令,清理战场,救治同行。羽千骨不屑道:“杀手倒下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救治的仁慈并不能换来忠诚。”长离无恨道:“各家与你不同,连一个为己卖命的杀手都舍不得仁慈,还谈甚麽教化天下。”羽千骨忍禁不住的发出了冷笑。一旁博陵崔氏元老宗亲崔亭出声问道:“置疑对羽教主来说是习惯吗?”羽千骨收敛神色,肃穆道:“或许是在下太过敏感,还请诸位海涵。”孤傲的羽千骨竟然知道用在下二字,这其中的考量让崔亭对其颇为好奇。能屈能伸,圆滑机智,深藏不漏,这是崔亭对羽千骨的评价。
江下游不远处,仙宗圣女灵女,冥宗上官蝶舞等均在调息,仔细瞧去,君山三清少了一人,浩然居士陵字钧便倒在二老身畔。长离无恨叹息一声,死谁不好,偏偏这老家伙死了,儒门流派不会轻易罢休。三清身畔的儒门弟子瞧得一众人靠拢,皆艰难站起身子护在主子身前。虽不足二十余人,但杀手伤亡的更多,几乎是一片片的倒下。长离无恨没有去为难众人,只是感叹道:“飞天乘龙斩果然惊骇至极,不愧为百斩风云录第一。”跟随的一行人中皆瞧得出,许多人倒在一块呈圆形,通体血肉模糊,死状惨不忍睹,方圆七丈之巨,武学造诣当真出神入化。虽然飞天乘龙斩太过耗体力,但刃宗先祖有滴血岩浆之遗传,则不受体力限制,着眼所见,江滩上至少使出了七次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