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浅霏,细雪簌簌,眼瞅着路况越来越不佳,沛南山长披了一件厚鹤氅衣拾级下了牛车,因车外的寒冷而不适地咳嗽一声,两旁师生立刻紧张围拢上前,被他挥手阻退。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沿云厚沉,夜幕低垂。
这雪只怕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
“让弟子们找一处干燥避雪的洞穴扎营生火。
因沛南山长的牛车停下,车后一众弟子都一并停止了继续前行,他们此时可谓又冷又饿,一路走来,只觉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冻得麻麻木木,可偏生又不能够抱怨生晦气,只得端架起士子惯有的骄傲咬牙坚持着。
——通俗点来讲,便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眼下沛南山长体谅着,让不食人间烟火的一众士子能够扎营烤火,他们在怔忡一下后,便忍不住面露喜色,纷纷朝沛南山长行揖。
从樾麓下山后步行了几个时辰,因道路多艰难,因此他们并没离开原乡县多远,此刻停置在原乡旧址——苦涡。
苦涡曾旧是一方比较繁盛的村落,后来因地动(地震)地板块下陷,导致下雨时易发生塌荒泥石流,当地居民便相断搬迁,如此苦涡便渐渐荒僻下来,数十年后便只遗留下一些农户修筑的半地穴式房屋(这种建筑有利于防寒保暖,与现在的窑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它有一部分深入地下,不仅冬暖夏凉而且能抵御野兽的侵袭)。
半地穴式房屋呈圆形,于半坡处,地表向下挖出一个方形或圆形的穴坑,在穴坑中埋设立柱,然后沿坑壁用树枝捆绑成围墙,内外抹上草泥,最后架设屋顶。
屋内,地面修整的十分平实,中间有一个坑,用来烧煮食物、取暖和照明,睡觉的地方高于地面。
屋内灰尘弥散,壁与柱间蜘蛛网张张,有一股腐烂潮湿的酸木味道,虽说这穴居内早已空无一物,还稀牙列缝的,倒也是可以暂时让人躲避风雪。
穴居内并不太宽敞,一间半地穴式房屋可留歇三、四个人,只是不可能都歇躺在床上。
各自找好晚上可以安歇的房子,便捡来可用的干材燃上火,如此一般阴暗的穴居便瞬间明亮了许多。
他们稍微将屋子打扫了一下,都是平日里不事生产的人,自是不仔细的,只将地上的腐木跟杂物都抬出去,但房内漏水地面潮湿泥烂,站着难受,蹲坐着又感觉屁屁凉,如何都不太舒服的。
系统:坐上客恒满,樽中饮不空,出门在外你认为孤军作战不如嘉友相助,请于“两仪“队伍弟子中至少加三位好友,接受/拒绝?
陈白起这厢刚扫干净一块位置准备坐上歇歇,却不料“叮“一声听到系统任务。
加好友?
陈白起查看起任务详细。
任务支线【添加好友】
任务目标:坐上客恒满,樽中饮不空,出门在外你认为孤军作战不如嘉友相助,请于“两仪“队伍中至少加三位好友,好友要求——好感度需30+。
任务奖励:经验值70000,500金(可兑换同价值齐刀)。
任务惩罚:无。
看了任务目标,这好友要求需好感度刷到30+才行,看来这任务有些麻烦,她并没有时间慢慢去刷别人的好感度。
系统:目前“两仪“队伍中对人物”陈焕仙“拥有好感度的人有:沛南山长、卫溪、张仪。
哦,陈白起调出系统“人际关系“列表,查看了一下这三人的好感度。
系统:沛南山长对你的好感度为35。
这个好感度刷来陈白起是知道的,这段日子她时常上樾麓山顶聼筠雅舍听课,因此好感度也勉强累积过了30+。
所以沛南山长可以直接加好友了。
系统:张仪对你的好感度为2。
张仪,便是先前陈白起来参加樾麓雅集时遇到的那位考验先生之一。
因为两人之故不过一面之缘,因此好感度为2亦属于正常。
系统:卫溪对你好感度为16。
卫溪,樾麓书院沛南山长的大弟子。
他在这“两仪”弟子队伍中,无论是学识与资历权威皆是头份,因此乃“两仪”弟子的领头者。
卫溪为人虽冷面漠颜,但却对陈白起是颇为照顾的,或许是领了沛南山长交待,亦或许是他真将陈白起当成了他的小师弟。
但两人实际接触不深,感情并不亲密倒也正常。
本来这好友任务陈白起是想拒绝的,但一看其中一好友明显已攻略成功了,另外一个也在无知中攻略了一半,只剩一个张先生好感度较低,这便让她有几分踌躇。
她眼下好穷啊,系统商城的许多有用的道具都只能眼馋着买不到了,若得了这奖励的话,刚好能升一级,还有这富足的五百金……
陈白起眼底的光闪烁一下,便咬一咬牙,拼了。
不就是个好感度嘛,她就不相信凭着陈焕仙这张人畜无害的脸还刷不满30+。
这三个有好感度的,沛南山长便不作考虑了,剩下两个好友攻略人选,陈白起首先选择的是卫溪,一来因为大家都是樾麓弟子,并且“凑巧”睡在同一穴室。
好吧,这个“凑巧”全是别人让的,“两仪”队伍的精英们,谁身边没有一两个相熟的好盆友,唯有陈白起这个空降部队遭人嫌弃,落了空,最终只有卫溪就将她。
因半地穴式的破烂屋空余得很,其它人都跟别人挤去了,只剩陈白起与卫溪单独一间,而卫溪并非一个读死书的书呆子,他学以致用,常年游学在外,自然懂得许多野外生存知识,也知道如何简单布置睡处,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抱干稻草铺在灰坑床上,又铺了一件厚冬衣,然后就这样在火堆旁边躺下。
这大冬天的,晚上又并没有什么休闲娱乐,所以一般都睡得早。
陈白起也躺下了,她睡在火堆的另一边,她的床也是卫溪给铺的,她略赧颜。
可赧颜归赧颜,她该办的事,却半分没忘记。
细密的白雪铺天盖地地笼住了房顶,冷气似从房子的任何缝隙中无孔不入,陈白起跟卫溪出门在外身上自不会带有被子,只能拢紧厚实的冬衣蜷缩着身子躺着。
这年久不修的房屋除了有一股子不大好的气味之外,总感觉四周都凉飕飕,那股子寒意仿佛能够钻入人体的骨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