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他,自是指谢郢衣。
讲到这个“娶”字,他颇为滑稽地挑高音调,笑音尾讽。
也不知是在讽这桩婚事的由来,还是在讽女子娶男一事。
以巫妖王的身份自不会如寻常姑子一般嫁人,谢郢衣即便与她成婚,亦是以入赘的形式嫁入。
陈白起面色平静,这件事其实她也考虑良久,但最终的答案是:“我不知道。”
没有一口拒绝便表示她在犹豫,决择与衡量,她眼下没有感情归宿,为了任务自也不会纯粹地以相爱为前提择偶,但毕竟是终身大事,关系到两人的未来,她可以无所谓自身,却会考虑到另一半会不会接受这一桩近乎是丧偶式的婚姻。
姒姜见她没有对这桩婚事有明显的排斥,她其实怎么想的,他也能从她的性子与行事作风猜到了几分,但他就是胸口发闷发苦,那种身不由已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想,这就是嫉妒吧。
哪怕是因势所迫,哪怕是另有目的,但那个叫谢郢衣就是有这样的机遇与好运,他既不用像楚沧月一样摧肝伤肠,不用如他一般兢兢业业的在后谋求,不如像姬韫那般苦忍隐藏,便可以凭着那与身俱来的身份轻易成为离得她最近的人,将来还会成为她的夫婿,与她正大光明地在一起永不分离。
一想到这,他便嫉妒得面目全非。
他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魔鬼,有些事本不该提,他却还是软声道:“白起,你要与别人成婚,莫非你已忘了楚沧月了?”
陈白起一怔。
她对这话有些疑惑,不禁奇道:“我没忘,只是这些又与他何干?”
姒姜有些狐疑地看向她,她好像对楚沧月变得无动于衷了?
“你记得他,那你们发生的事”他欲言又止地盯着她的眼睛,仿佛想从中看出什么言不由衷的痕迹。
“我又没有失忆,自是没忘,只是我与他的君臣之谊早已事过境迁,在死地相帮替他解毒,亦不过是看在过往主仆一场的情份上。”她道。
没有,她眼底干干净净,没有一丝以往提到楚沧月的复杂情感,就好像她将这个人彻底从内心挖除掉了。
姒姜有些失神地盯着她,脑子一时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转念一想,也对,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只看到楚沧月不知岁月疲惫地紧攥着过往不放的偏执,却忘了,她早已不是陈娇娘了,以往那些恩怨情仇在她心目中,或许早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最终消失无踪。
可是,如果她连楚沧月都能够轻易放下,那他还能有几分胜算?
姒姜垂下眼,嘴边扬起一抹笑,却是那样虚渺不可捉摸,看似温柔得能浸到人的骨子里去,但却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到底有多苦涩。
“白起,那我呢?”
他近似迷茫一般呓语道。
“我在你心中,又算什么?”
陈白起一开始没听懂,直到他又问了一句,她有些怔忡。
不由得想起他前不久对自己的告白,陈白起在被系统强制抽走影响理智判断的情感之后,便时常不太分得清楚自己对别人是抱有怎样一种感情。
如今亦是,她无法对他动心,因为她心如一潭死水,她对他的爱意不会感到脸红心跳的激动,也不会感到厌恶抗拒。
她诚实以告道:“我眼下无法对任何人心动,但是我又清楚地知道,你对我很重要,我并不想失去你。”
他突然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她,低下的额头半是愤恨又是情不自禁地轻蹭着她的肩膀。
“你真的,好狡猾啊”
接下来的几日里陈白起每日都会趁夜潜入陈府将陈孛偷渡出来,用巫力替他温养破损残缺的精神海,是以偶尔他会忽然“醒”来片刻。
“娇娘。”
他坐在那里,两眼失神,嘴里却在唤她。
陈白起听到便会回应他。
“父亲。”
她知道他只是潜意识在讲话,实则人根本就没有清醒过来。
陈孛像个木偶一样,没有表情,却在张嘴讲话。
“你是不是又躲在后山整你那些奇奇怪怪的用器了?”
陈白起闻言叹息一声:“不是奇奇怪怪的,它们都有特殊用途。”
他们仿佛回到了以前生活的那个穷山僻壤的陈家堡,两父女相依为命的日子。
“你一个姑子家家的,为何老爱与那些糙汉一同来往啊。”他口中又抱怨道。
“”
看来他对她经常外出结交人是怨念颇深啊,意识不清的时候都在念叨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