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走?”
刘锜看了看这糟糕的雨天,对关师古说道:“关将军,事不宜迟,你速速整顿军马,城内的百姓愿意随军南下的抓紧收拾,我们今日就走。据报金人已渡淮,旦夕可到庐州,迟了怕横生枝节。”
“是。”
幸好刘锜决断,当日就撤离庐州,他料得没错,金兀术大军此时离庐州已近在咫尺。
正月二十六,金军入庐州,金兀术得知刘锜人马刚离开庐州不久,即令轻骑追击。
刘锜的人马确实没走多远,因为都是步兵,加上辎重,又要掩护百姓,所以当金兀术的轻骑出庐州追来时,他们才撤到庐州东南五十里的西山一带。
刘锜看着在寒雨中缓慢前进的撤退队伍,脸上写满了忧虑。随军撤退的百姓严重影响了行军速度,这四野之地万一被金军铁骑追上,那就是死路一条。
“许清、阎充、雷仲。”刘锜突然大声喊了起来。
“大帅,有何差遣?”
“传令全军加快速度通过西山口,你三人率本部军马随我一同留下殿后。”
“是!”
不得不叹服刘锜料事如神,他与许夜叉、阎充等带五千精兵堵在西山口刚布好阵,金兀术的轻骑就已追到眼前。
显然,顺昌之威影响甚巨。
追来的金骑远远看到西山口竖起的“刘”字旌旗竟然犯怯了,上万轻骑在西山口前逡巡而不敢逼近,双方就这样一直僵持到了日暮。
金人见无机可趁,更重要的是没有勇气对刘锜军马发起攻击,最终引兵退去。
刘锜顺利退到东关,整顿军马、兵力复振,依水据山,占择地利,以遏金人之冲。
而金兀术占了庐州,虽然时不时遣兵入无为军、和州境内剽掠,却不敢举兵渡江,就是怕在东关的刘锜会乘机抄他后路,江南由此才得以少安,可以说东关的刘锜军马是整个淮西战线的定海神针。
……
垂拱殿上挂起了舆图,每天盼着新消息又怕来消息的赵构眉头紧蹙,金兀术这一刀真的是捅到了他的软肋上。
整个江淮防线最弱的就是淮西。
淮东有韩世忠,金人数次从这进犯都铩羽而归,所以这几年淮东都稳如泰山;而荆湖有岳飞,金人畏之如虎,根本不敢主动挑事。
淮西本来有张俊和刘光世,但自从刘光世罢职淮西兵变后,淮西防线就出现了明显的漏洞,张俊一人根本无法撑起整个淮西防线。
本来杨沂中和刘锜两人能把刘光世的空缺给顶起来,可赵构居然又把杨沂中撤回了临安,等于自己把门向金兀术敞开了。
就在昨日,淮西又传来了不好的消息,金人已渡过淮河攻打庐州。
赵构心里清楚,庐州是守不住的,而且单靠刘锜的两万多人马,淮西防线也够呛。
赵构的目光重新回到了舆图上,庐州号称江南唇齿,是淮西的交通要冲,东西南北四条官道汇聚于此。
从庐州走东向官道,沿巢湖,过巢县,可直达长江要津白渡桥镇,全程不过两百余里。渡过长江,金军就可沿着芜湖、宣城、宁国的官道直扑两浙。
走南向官道,经舒城、桐城,可直抵安庆。在安庆渡江,金军可经池州、青阳下歙县,再往东经昌化杀向临安。
不过相比之下,东路的路程虽然比南路短上一半,不过守御的情况却比南路要好很多,毕竟刘锜的人马卡在了东进官道最要害的东关,而且张俊就在两百来里外的建康,能够短时间内予以支援。
而南路的守御自淮西兵变后可以说是一片空白,万一金人舍近求远舍东往南,这寥寥无几的戌兵怎么能抵挡滚滚洪流?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把淮西的大窟窿给堵上,要不然一旦让金兀术大军突破长江防线,那就大事不妙了。
那南路的窟窿让谁堵呢?
赵构不由把目光投向了鄂州。
嗯,现在也只能指望岳飞了。
岳飞手里有十万大军,这实力足以与金兀术硬杠;而且鄂州离安庆水路百里,长江顺流而下旦日可达。
不过赵构心里却又有隐忧,岳飞离了鄂州,荆湖京西一路不就又有窟窿冒出来了吗,拆东墙补西墙总不是办法。
而且自己十二道班师金牌寒了岳飞的心,不知道他会不会乖乖听令,万一岳飞又犯起倔来,少不得又要生出枝节。
唉,管不了那么多了,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是先把眼前的难关应付过去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