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从仪心中一抖,脸色有些发白,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郑刚中的眼神,心有不甘地躬身应道:“末将遵命。”
……
“郑宣抚和你说了什么?”叶治刚进城门,种彦崮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
“我们有一夜的时间,”叶治没有正面回答种彦崮,反而问道:“都准备妥当了吗?”
种彦崮点点头,应道:“都收拾安排停当了,看来你是对的,幸好咱们早做准备。”
陈克明回凤州的那日,叶治将自己的忧虑和想法跟种彦崮他们分析了个透彻。
种彦崮也不是死脑筋,经叶治这么一分析,也觉得从另一角度看,凤州不仅不是凭持,反而会是个拖累。
关键之处就在于,只要宣抚司的兵马一到,他们就会从官变成贼,正统和道义就会从城内转移到城外。
没有百姓的支持,光靠自己手头这些人,如果困守在凤州城里,那结局就已注定。
所谓树挪死,人挪活。
达成共识后,叶治和种彦崮就启动了所谓的“备胎”计划,着手安排退路。
他们一方面将战略物资转移到了大散关,另一方面制定了撤离凤州的预案和计划。
而今天郑刚中给出一夜的缓冲时间,正好让他们的撤离计划能安然的付诸实施。
“好,那就子时准时出城。”
“这没问题,不过我怕杨从仪的人马会衔尾追来。”
“我看没有郑宣抚军令,杨从仪还不敢造次。”叶治道:“不过,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为防万一,我留下来断后,你带着辎重先走。”
“不行,我留下断后。”种彦崮争道:“你先走。”
“你就别跟我争了,夜路难走,陈仓道你比我熟,就由你带路。现在手里有天神之怒,断后反倒简单,事有不济最多把栈道给炸了,杨从仪甭想追上来。”
“好吧,你自己多加小心。”
种彦崮拍了拍叶治的肩膀,不再说话。
可能是天公有意作美,入夜后,凭空冒起的云朵像厚实的幕布,遮蔽了天空。
浓重的夜幕下,城楼上风灯的光亮微弱地如同萤火,凤州城好似一只黑暗中的巨兽,好似在蛰伏又像是沉睡,静谧地出奇。
子时末,凤州北门偷偷地开了一条缝隙,几条人影如同灵猫一般悄无声息地闪了出去。
“阿治,咱们一走,留下来的饥民不会有什么事吧?”
“郑宣抚是正直之人,我想他会善待饥民的。”
叶治也怕饥民留在凤州会被事后清算,他有想过将饥民一起带到大散关。
但是大散关肯定要被封锁,储备的物资根本供养不了这么多人,而且还要时刻面临死战的危险,那还不如留在凤州,起码会有条活路。
“将军,没发现异样。”
“彦崮,快走吧。”
“你自己小心,我在白涧镇等你。”种彦崮微微发汗的手紧紧地和叶治握着。
“行了,别搞得生离死别一般。”叶治笑着催促道:“我一会儿就能赶上来。”
因为有了提前的准备,今夜撤回大散关的人和物资并不是很多。
种彦崮不再婆妈,领着两百多骑护卫着二十多辆马车陆续消失在黑黢黢的门洞里。
按照计划,种彦崮带着人马物资先行撤离,而叶治与夏侯镜、大马勺、李彪、陈克明等五人尾随队伍出城。
出城四五里,陈仓道就有一个喇叭口状的道口,叶治等人将在道口设伏断后,等天亮后再赶去与种彦崮会合。
陈仓道本就险峻难行,在漆黑如墨的夜里,更是让人战战兢兢,特别是将将够过马车的地段,更是走的如履薄冰。
种彦崮不敢逞快,带着队伍在蜿蜒的古道上有如千足虫一样蠕动着,他从来没有像今夜一样急切地盼着天明。
就这样一步三看地慢行,天大亮的时候,种彦崮带着人马才到了三十多里外的白涧镇。
“费通,你带着人马继续走,记住,两个卡口各留十人接应。”
“是,将军。”
“大牛,你们几个和我一起留下来接应。”
天已大亮,古道相对好走了些,种彦崮决定由费通继续领着队伍撤回大散关,他则留下来接应叶治等人。
叶治几人动作倒还利索,大半个时辰后,他们也赶到了白涧镇。
“一路还顺利吗?”
“还好,就是夜路难走了些,费通带着人马继续赶路,你那边如何?”
“没什么动静,咱们还是继续赶路吧,杨从仪要是追来也就半会儿的功夫,等咱们到了卡口再说。”
种彦崮点点头回道:“好,卡口处还要好好布置一下。”
原先为了防止金人大规模进犯,叶治和种彦崮在陈仓道上选了两处最险要之地作为止损点,万一事有不济就毁掉栈道。
后来,叶治让人在两处卡口都修建了一道木闸,大大提高了栈道的防御功能。
按照叶治他们计划,还要在黄牛寨外围再修建一座城关,与大散关相对应,将黄牛寨、兴赵原、东河桥镇紧紧围护在内,作为根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