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远略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叶治,又唱了个佛号道:“塔中供奉的佛祖圣体确是指骨舍利。”
“大师,您可曾瞻仰过佛祖圣体?”
“阿弥陀佛,未曾。”
“佛祖圣体深藏塔内,善男信女无缘瞻仰,岂不可惜。”
“施主此言也是,也不是。”觉远打起了机锋。
“哦,请大师赐教。”
“阿弥陀佛,佛祖圣体在塔内也好塔外也罢,只要众生心中有佛,皆得渡慈航,往生极乐。”
觉远道:“我佛讲因缘,有缘者自能得见佛祖圣体。非是不能见,而是佛缘未到。”
叶治听罢,洒然一笑,点头道:“大师所言甚是。”
叶治突然想起当年,跟着旅游团屁颠屁颠地来到法门寺,花了一百二十大洋买了门票,心怀虔诚地穿过长达一千两百多米的佛光大道,来到高达一百四十八米的合十舍利塔,站在无比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隔着十几米远瞻仰佛指舍利,可无论怎么睁大眼睛仔细分辨,看到的始终是金光灿灿一片,原来是自己没佛缘。
“大师,在下听闻佛指舍利曾险遭劫难。”
“施主知之甚多啊。”
觉远真的有些意外,有些事情虽然不是秘密,但普通百姓却鲜有知晓,可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好像知道的比自己还多,“施主所说的是会昌法难吧。”
觉远目光幽远,仿佛回到了那个痛苦的年代,他面露悲色,双手合十道:“唐武宗在会昌五年下令灭佛,史称会昌法难。法门寺亦遭劫难,僧舍殿庑破败、僧众被迫还俗,武宗还下令毁掉佛指舍利,所幸寺僧们准备了影骨,用以搪塞君命,而把佛祖真身舍利秘藏,这才躲过劫数。”
叶治从觉远的话语间也能体会到当时的惊心动魄,他叹道:“前辈大师真是功德无量。”
觉远微微一笑,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切皆有定数。施主可要进香?”
叶治点点头,“入庙烧香,这是自然。”
觉远略一欠身,延请道:“施主请随我来。”
一般的善信到寺庙进香礼佛,基本都会自备香烛。
临安有十大城门,其中钱塘门有“钱塘门外香篮儿”的说法,就是因为杭州寺院多在钱塘门外,百姓去进香的时候都挎着装着香烛的竹篮儿从此门进出的缘故。
没有带香烛的善信,寺院里也会提供方便。
供香烛的地方就在大雄宝殿门内,觉远从香案上取过一把赤檀香递给了叶治。
叶治称谢接过,从夏侯镜那取过一锭五十两的足色纹银递给了觉远,“权当给佛祖添些香油。”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觉远接过香油钱,微笑道:“多谢施主布施,还请留下乡籍名讳。”
出手这般阔绰的香客平日并不多,若有香客布施,寺庙通常会记录在功德簿上以示恩谢。
香案后有一个小沙弥专门负责管理香烛并登记功德簿,他接过觉远递过去的银锭,朝叶治躬身行礼道:“请问施主乡籍名讳。”
“嗯,”叶治略一犹豫,开口道:“温州府永嘉县,叶治。”
觉远心中一讶,问道:“您是都督府叶相公?”
“大师识得在下?”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觉远对叶治深深一礼,道:“相公德政,恩泽百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寺中每日都有善信前来为相公祈福。”
“唉,愧煞叶某了。”
嘿,叶治想不到自己人气这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