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一说,荣扬也一时下不了向她道出实情的决心,于是又换了一种问法,问道:“碧兰,你在美国呆了多久?”
碧兰道:“我从小就跟家父生活在美国,一直生活到我20岁那年,也就是那年,我和陈川相识相爱了。”说着,她突然伤感道:“但很不幸,家父在那年突发心脏病去世了,陈川就成了我生命中唯一的依靠。”
荣扬接着问道:“那你喜欢美国吗?”
碧兰微微颔首:“我不想撒谎,我喜欢美国,就像我喜欢陈川一样。在美利坚,我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没有战争,衣食无忧,除了经济大危机那几年,不过总算硬撑了下来,但总体上没有减少多少我对美利坚的评分。”
“不过我父亲虽然是个华裔,但也从小教导我,中国才是我们的故乡,自己将来若能回归故土,那真是幸甚至哉。也告诫我虽然身在异国他乡,但永远不要做危害国家和民族之事,因此,我也从小认为我骨子里是一个中华儿女,我绝对不会做任何对国家、民族不利的事情,即使周围人做了,我也无法容忍这样卖国求荣的行为!”
荣扬眉头微蹙,追问道:“那若是你最亲最爱的人这样做了,你会怎么办?你难道能做到大义灭亲吗?”
碧兰脑海中天人交战,颤声道:“至少,至少我,不会跟他们同流合污。”
这话一说完,荣扬觉得可以给她交底了,便道“姑娘,我不愿伤你的心,但很遗憾,你的未婚夫陈川,确实在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当了汉奸。”
此言一出,碧兰脑子里像是遭受了晴天霹雳,轰的一震,她突然感到浑身发冷,面色苍白的反问道:“你,你刚才说,说什么?”
荣扬正要开口,荣清却猛地打断他:“小扬!”
荣扬没有理会,便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陈川的一切都一口气告诉了她,包括恶魔之花的事情,以及自己兄弟二人潜伏到此的目的。
碧兰听完后,内心翻江倒海,瞳孔放大,呼吸气促,一副惊恐到不可名状的神情。
她的脑子也乱得嗡嗡响,可见一时无法承受这么大的精神打击。
荣扬坐到她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碧兰姑娘,我知道你是个纯真善良的女孩,所以我不忍对你隐瞒实情。我也知道,这个残酷的事实对你的打击会很大,但我想,人生总有些事情,虽然会让你伤心欲绝,但也应该勇敢面对,不是吗?”
碧兰一时心中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该如何接受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如果真按荣扬所说,那陈川就自始至终都在对她撒谎,而且是一个弥天大谎!
这,这叫她如何接受呢?
忽然,碧兰眼里的晶莹泪珠就止不住的往下流,接着涕泪纵横,但她却定定坐着、缄默不语。
荣扬知道,她此刻正在承受着多么沉重的精神打击,她想以最坚强的方式来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
半晌,碧兰才开口说话,但她的眼窝已经红肿。
她竭力克制着自己难以忍受的激动心情,颤声问道:“我,我,我想问一下,问一下两位大哥,陈川,陈川他,他最后,会,会死吗?”
荣清已经用五指撑着沉重的脑袋,把眼睛眯上,他知道自己没有勇气说出一句伤害这善良姑娘的话。
在这一点上,他的勇气确实不如荣扬。
荣扬也困难的咽了口唾沫,面沉如水道:“碧兰姑娘,陈川,陈川他最后会受到正义的审判,他不会死在我们的手上。”
这是在婉转的暗示,她不会一下子失去生命中最亲爱的人,至少还要有不长也不算短的一段时间。
碧兰此时心已经碎了,她感到自己瞬间掉进了一个冰冷无比的冰窖中,周围的阴冷之气将她全身的血液冷却,让她成了一副空囊。
她又沉默了半晌,终于又开口道:“那,那我,那我到时能不能,能不能见他最后一面?”
荣扬叹息道:“唉,我会尽力让你多陪他一段时间的。”
碧兰慢慢起身,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一步的往门口走,嘴里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
突然,她噗通一声跌倒在地,荣清、荣扬赶紧把她扶起来。
好在碧兰没有跌伤,二人便把她搀扶坐下,荣清掏出手帕,把她把浸透脸颊的泪水擦干,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碧兰姑娘,我看你还是别回去休息了,就在这儿好生呆着吧,让荣扬多陪陪你,你不要太过伤心了。”
碧兰眼神呆滞的微微颔首,荣清便让荣扬下午陪她呆在这里,到了晚上自有妥善的安排。
荣扬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大哥,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开导碧兰姑娘的。”
说罢,荣清看了看表,现在快到下午做工时间了,便让他俩先呆在这儿别动,自己应付完那几个鬼子军官,便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