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苏明秋也曾出来要叫他吃饭,但一眼望过去,就看到他气息流转间,仿佛整个人都融化到了黑暗之中,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平静,柔和似水,心头忍不住一跳,就也知道这是王越已经进入了状态,彻底的迷了进去。
这时候因为吃饭而打断他的这种状态,显然是十分不合适的。当下便也不声不响,回到屋里,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前院儿,把整个空间都留给了王越自己。
在他看来,王越的这种状态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一个练功夫的人,除非是彻底的沉迷进去了,全神贯注,没有一丝一毫的分心,不然是绝对无法做到王越这种地步的。
一晃眼,月上中天,清辉冷月照的小院里半明半暗。
王越的双脚换位,又把“桩”反过来站,前足踏地,如拉住龙尾,后脚垂直向下,如一脚踩在虎脖子上。掌心向下,双手胳膊似直非直,似曲非曲,腰胯浑圆,脊椎放松,整个人往那一站,就仿佛是起伏的山岭,魏然耸立,有意无意之中,整个人的呼吸就和动作融为一体,再也分不出了彼此。
苏明秋自行离开小院儿,这显然是给了王越极大的方便。按照以往的惯例,在听完有关于桩法的内容之后,剑器青莲也开始自行记录和分析,道道清光凝成奇异的字符,在灌入王越眉间的一瞬间,就把苏明秋这位东方武术大师关于桩法的全部经验和心得在重新排列组合,去芜存菁之后,一股脑的尽数属于了王越。
只不过,就是这么一个“桩”,王越也没有想到,经过剑器青莲的分析之后,居然会有这么大的信息量。不但囊括了原本属于苏明秋自己的那一部分,除此之外居然还有多达十三种的桩法推演和延伸。
就好像当初在铁十字军俱乐部的时候,只有八个基础动作的十字手,到后来也被扩展到了足足六十四种额外的动作和变化。只不过比起巴顿教官教授的十字手来,这一次的内容少说也要多了二三十倍。
而且这种经过剑器青莲自行演变后的种种变化,显然也都是在原来功夫的基础上,最符合原意的一种推演。
虽是创新,却和原来的部分一脉相承,骨子里仍旧是原汁原味。但是同样的一门功夫被剑器青莲这样的神物一修改,对于原来的功夫来说,实在已是穷极了变化,演变到了一种极致的境界。哪怕是创出这一脉功夫的祖师,重新活过来,也不可能研究的比这更透彻更完整了。
可是,穷尽一切变化,重新形成更大的规模体系后,这对王越来讲,其实也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大量的信息几乎在一瞬间涌入到他的脑袋里,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上游水库放水泄洪,一下子冲进了狭窄的河道里一样,瞬间带来的疼痛,就连他这个曾经的九级精神大师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好在这种粗犷式的信息流灌注来的凶猛去的也快,前后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结束了,但给王越带来的后遗症就是头疼,几乎是长达五六个小时的头疼。
而且在接受了这些信息之后,王越也不是马上就拥有了一切。这就好像是在电脑硬盘里建立文档文案并一一整理,收集在一个个文件夹里一样。资料浩如烟海,虽然已经被存在了自己的电脑里,但你要想调用这些文件,还得一个一个的自己去找,然后打开来,一个字一个字的去阅读学习。
除了原本属于苏明秋的那一部分内容是类似于精神灌注,一下子就明白了一切内容的之外,剩下的属于推演的所有部分,这对王越来说,还只是一堆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整理的陌生文档。想要明白里面说了些什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慢慢整理,慢慢学习,比起师傅带徒弟来,花费的时间也差不多,一样是要他自己来仔细琢磨和体会的。
想要一蹴而就,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王越就像是傻了一样,摆着姿势,恍恍惚惚,一站就站到了天光大亮。
等到早上七点钟的时候,苏明秋一个人又优哉游哉的走了回来,推开院门时,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现在的王越,然后他整个人就站在门口愣了一下,眼神里也说不出来是怎样的一种神色。
王越现在站的这个桩,还是昨天他教的那个桩,三七步夹剪腿,龙折身,虎抱头,但是他如今站的这个姿势,从头到脚,却已经和昨天时,全然不同。
动作还是那个动作,姿势还是那个姿势。可在细节上的变化却是实实在在“翻天覆地”一样的。
只是经过一个晚上的练习,王越身上的气息就有了一种让苏明秋都感到飘渺神秘的气质,而这种气质,又正是苏明秋最熟悉和最享受的。
五十年的站桩生涯,一日不敢或缺,竟然就这么被人用一晚上的时间,就轻轻松松的达到了。哪怕是王越的火候还明显有些不足,但最重要的就是身上的这股子气质,恍若天成,这要不是真的明白了桩法的奥妙,一般人就是站了一辈子,也不可能有这种味道。
“难道说,外家功夫高的人,再学内家拳法就能领悟的这么快?还是说,这小子的生理结构和一般人不一样?天才就这么厉害?”
苏明秋长长的呼了几口气,用最大的定力,镇定住心神,然后走进院子,来到王越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