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路人被药店里的人震慑住,俱都低眉顺目,经过被摔之人身边时,只敢用眼睛余光瞄一下,随即便快速赶路。
被摔出来的人哼都不敢哼一下,更别说撂下狠话找回场子了,快速爬起来,灰溜溜地跑了。
名贵药店这人身穿侍应服装,此刻尚自意犹未尽,叉着腰,站在门口中央骂骂咧咧,大有不可一世的气势。
陈郎中脸色一下变得不好看了,拉着史辛的手更是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弯下腰急急地低声道:“哎呀,这……我们明天再来,或者迟点再来。”说完就要拉走史辛。
史辛哪会同意,反手拉住陈郎中,向前走出几步,朗声道:“洛阳陈万金求见李掌柜,望小哥通融禀告。”他重伤之下,中气不足,强行大声说话直引起头脑一阵眩晕,脸色顿时煞白。他暗自心惊,“大声说句话都要晕,真的离死不远了,必须要见着这个李掌柜。”好不容易把眩晕压制下去,他连忙收敛心神,昂首举目,刚好和侍应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一个“除死无大碍”的人,眼神是何等坚定,哪怕是横行霸道惯的侍应,也被史辛眼睛逼视出来的气势所摄,连忙把眼神移到一旁。他把目光投向强作镇定的陈郎中,想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看到的却是陈郎中空洞的眼神和僵直的身体。
“这两个人什么来路,古古怪怪的,穿衣打扮又如此穷酸,莫不是白撞的?”他正想严词回绝,转念一想,突然醒起刚才史辛说的“洛阳陈万金”,“如果真是洛阳来的贵客,我可得罪不起。取名万金,自然是有万贯家财了。这跟我们名贵药店的立意如出一辙,或许这就是富豪的办事方式。嗯……对了,可先请他们进内,再伺机套出真话。”
侍应想通此节,立即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进内品茶,稍作等候,我这就禀告给掌柜。”
史辛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陈郎中,大模大样地跟在侍应身后,进入了名贵药店。
“敢问陈老爷,住在洛阳城东还是城西,小人有个远方亲戚,住在城西,那可是一等一的富人区啊。每座建筑都大气磅礴,门口配备凶神恶煞的守卫,听说都是脉师呢。我每次经过,大气都不敢喘。”
陈郎中哪曾去过洛阳,心底一阵紧张,紧闭着嘴巴,哪敢接话?
“城西?哼!那算什么富人区,我们住在城东,就在董府后面的第四座。”史辛接过话茬,一脸不屑。根据他多年的考古经验,东汉末年的洛阳城东,也是皇宫东边,住的都是达官贵人,侍应说的城西,估计是故意套话的。
“董府?”侍应大吃一惊,“莫非是董太师府上,那真是失敬失敬了。”他心想,越是厉害的人物,越靠近皇宫,排第一位的就是董太师,如果这位陈老爷排在董府的第四座,那是相当了不起的人物了,恐怕我们家老爷也比不过呢。
吹牛的最高境界,不是牛吹得越大越好,而是越真越好。一句谎话中夹带三句真话,才让人真假难辨。史辛没说陈府排在二三位,而是排在第四位,正是出于这个考虑。
侍应终于收起了轻视之心,恭敬地把二人引入药店的内堂,一边吩咐下人茶水点心侍候,一边飞奔入内,禀告李掌柜。不一会儿,侍应再次出现,垂手恭谨地站在旁边,“老爷有请二位入内。”率先领路。
李府内亭阁林立,鸟语花香,大气中处处透露着精致,显然是经过一番精心雕琢。史辛口中发出真诚的赞叹,偶尔说出一两句精辟的点评,却是恰到好处。这样一来侍应对他们就更加高视一等了。
史辛来之前就听陈郎中说过,这位李掌柜颇为神秘,搬来钜鹿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情,一来便以极高的价格买下了这处房产。同时,坊间只流传着他是一个高等级脉师顶级富豪的传说,其真正身份并无人知晓。至于陈郎中与他,并没有任何交情,更没见过面。但他既然能开药店,医术也不会查差到哪里去。同时他又是高等级脉师,如果他愿意为史辛治疗内伤,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三人在一处高雅清幽的房子前停下,侍应轻轻敲了敲门,轻声道:“老爷,陈老爷带到。”
“好,两位请进吧!”一把清朗的声音答道。
史辛暗中推了陈郎中一把。陈郎中苦着脸,心想这次被这小子害惨了,等下如果穿帮,免不了受,些皮肉之苦。然而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他能控制的范围,任他心底百般不愿,也已骑虎难下。他心下哀号一声,硬着头皮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