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先,你……你没事吧?”
吕布满身鲜血,神情委颓,要不是有潘凤扶着,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就像一棵外强中干的大树,哪有往日半点战神的风姿?
张辽看到吕布的状态,一颗心沉了下去,但仍然忍不住要问。而陈宫和高顺早已鼻子一酸,呜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吕布嘴唇微微开合,看得出他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史辛连忙蹲了下去,给他喂下一颗药丸,右手伸出,一股紫色的真气传了过去,正是日月石的恢复功能。
虽然传过去的真气依然石沉大海,但在吕布闭目养神了良久之后,依然起了一些作用,至少他可以开口说话了。
“公台,我军情况如何?”声音低沉,有气无力。
要是心思灵巧之人,这个时候应该让吕布安心养伤,一般都选择暂时欺骗,但陈宫与吕布相处日久,熟悉他的脾性,关系远比一般的主仆亲密,于是直言道“将领们除了我们三人,全都死于乱军之中,连尸体也找不到了。士兵只剩两万,而且几乎都是伤兵。”
“臧霸、郝萌、曹性、成廉、魏续、宋宪、侯成……唉,都是我害了大家!”
并州军是他一手建立,就像他的亲生儿子,将领们平时更亲如兄弟,打成一片。如今天人相隔,他心中的悲切一点都不比别人低。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张辽忽然提高了声音道“奉先,只要你还在,我们并州军就没有输。走,我们回军营去。”
“我……我不回去啦!”
此言一出,张辽“霍”地一声站了起来,颤声道“为什么!”陈宫和高顺虽然吃惊,倒不像张辽反应那么大。
吕布抬头远望,眼睛里竟然多了一丝神采,多了一丝温柔。
吕布看的是貂蝉,他眼里只有貂蝉。
张辽大怒,“就是这个女人,我去杀了她!”祭出脉器月牙戟,杀气腾腾地冲向貂蝉。而远处的貂蝉则背过了身,不惊呼,不逃走,只静静地望着苍穹,仿佛张辽要杀的人跟自己完全无关。
“文远,停手!你要杀貂蝉,先……先杀了我吧!”
吕布挣扎着想起来,激动之下眼前一黑,又摔了下去,嘴里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张辽再回头时,已经满脸热泪,“奉先,到现在你还要保这女人?这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啊……我们的理想呢,我们的大志呢?你都忘了吗?”
吕布对这位忠心的部下心中有愧,一阵猛烈的咳嗽过后,喘着粗气道“你就当我死了吧!我已是废人一个,一切的理想和大志已经变作空谈。我现在只想跟貂蝉隐居山林,度过余生。”
吕布的声音很弱,但里面的决绝谁都听得到。亲耳听见这位曾经心怀大志的第一高手说出这种消极的话,谁的心里都不好受,何况是一直追随着他,依旧雄心万丈的张辽。
见张辽去也不是,留也不是,浑身颤抖地站在原地,吕布劝道“文远,你一向志向远大,能力出众,并州军就由你带着,再由公台和高顺辅助,以后定能闯出一番新天地。”
岂料陈宫和高顺同时摇了摇头,坚定地看着吕布,“我等愿誓死追随将军。将军要在战场上一展抱负,那我们面对千军万马也毫无惧色;将军要归隐山林,我们就在远处结庐守护,直到老死。”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就连史辛等人也对他俩肃然起敬,这就是忠心耿耿,这才是誓死追随。
吕布热泪盈眶,巍颤颤地伸出双手,紧紧地和陈宫高顺的手握在了一起。
“文远,对不起啦,以后就不能并肩作战了。嗯,我还得回去军营一趟,让士兵们安心跟着你。至于陷阵营……可能……”
陈宫有些踌躇,陷阵营只对高顺效忠,不止是他的亲兵也是他的弟子,他们不会跟着张辽走的。
张辽凄然一笑,“把并州军带在身边,只会让我想起往事。也罢也罢,诸位保重吧!”说完朝众人团团拱手,再跪在地上向吕布磕一个头,大哭一阵,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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