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深讪讪的点头,偷偷打量了一下门外,只见以段小家为首的那些锦衣卫,一个个在门外都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他们手中或大或小的布条里包裹的东西,被他们毫不掩饰的拿在手中。
他看着段小家,段小家本来一直都躲避着他的眼光,感觉他盯的时间长了,段小家回过头,对他微微的摇了摇头。
“不到三万两,其中有些虚头,还有些没到手的,都没有算!”沙千里的声音响起,刘深苦涩着脸回过头来,都已经听到了这些,他想走只怕也走不了。
“盐课大使一年的俸禄是多少?”
“一百三十两!”沙千里的声音更小了,三万两和一百三十两,这两个数字对比简直太触目惊心了。
许白沉默了下来,沙千里见他这样却是慌了,急急的说道:“除了已经花用的三千多两,小的现在愿意将剩下的银子,全部都献给大人,不,献给锦衣卫……”
他狠狠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瞧我这张嘴,全部请大人转交给朝廷,而且,小人愿意充作人证,指正山东盐运使司这些贪污朝廷银两,祸害朝廷盐政的蠹虫!”
“小人也愿意和沙公公一起指证这些贪官污吏!”刘深拱手,也朗声说道。
“咦?”许白回过头来,有些意外的看着刘深:“不是说你的齐武的人吗,怎么突然之间也愿意倒戈了?”
“小人是朝廷的人,不是哪个官员的人!”刘深义正言辞的回答道:“而且,小人是土生土长的青州人,自然是愿意看到青州百姓安居乐业,富足兴旺,若是有人祸害我青州百姓,即使我嘴里不说,无力制止,但是,小人心里还是有一笔账目的!”
“不是不算,时间未到是吧!”许白笑了起来:“人才啊,你说你这么识时务的人,当初就怎么一直要呆着青州,不肯随杨立一起来京城呢?你这样的人,在京城里一定混的风生水起的!”
“大人!”刘深的对许白的称呼,不知不觉的改变了,两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日杨兄弟来问我是留在这里还是跟他一起去京城的时候,我找了个算命的大师给我算了算运程……”
他搔搔头,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样子:“算命的大师说了,老天爷一切都有安排,让我不要纠结,其实我当初也是想跟着杨兄弟进京的,现在想起来,这算命的算的还真没错,我留在青州,没准就是为了今天,等候大人来这里!”
“你看看人家……”许白指指刘深,对着沙千里说道:“还宫里出来的呢,审时度势都不会,连个巡检都不如……”
沙千里低头,却是连辩驳的话都不敢说了。
“你们两人,一个是萧公公的下属,一个是我属下的好友,都不是外人,我锦衣卫对外人固然是有些穷凶极恶!”许白缓缓的说道:“但是,对于自己人,一般还是很宽厚的,沙千里愿意戴罪立功,这是好事,刘深你身为巡检,据说你那巡检所是青州第一巡检司,都快赶上驻军的千户所了,你知道你应该做什么呢?”
“一切听凭大人吩咐!”刘深既然服软,那自然就软到底,江湖出身的人他不仅仅识时务知道什么时候该服软,更有当机立断的狠劲儿。他在这许大人面前说了愿意做人证的话了,那么,毫无疑问这巡检司他是肯定没法干下去了,两边讨好是不可能的,他只能靠一边才一边,才会有生路。
他不觉得真要追究其这两年他巡检所干的事情,这位许公子会看在杨立的份上放过他,连沙千里的那几万两银子都巴巴的吐出来了,他这两年赚的银子,还能藏到哪里去,他的几房妻妾田产房宅又能藏到哪里去?
更重要的,他很确定,齐武最近是越来越不待见他了,若是为了脱罪将他丢出来当替死鬼的话,他一定都不意外,既然如此,那就不如干脆齐武去死吧!
所有的这些念头,都是他看到段小家对自己微微摇了摇那一下头之后开始的,段小家是锦衣卫,但是也是他的乡亲兄弟,至少,自己这个大哥以前从未亏待过他,他绝对不会看到自己跳进火坑不提醒自己的。
摇头的意思,他真是一瞬间就明白里,那就是段小家告诉他,无论他是打算来这里干什么,都不要做了。
既然如此,他的选择就很清楚了。
“青州我不熟!”许白缓缓的说道:“青州的官场,我更不熟悉,有私盐到我天津,我原本不过是循着踪迹来查一查的,没想到,这一查,触目惊心啊!”
“大人心忧国事,值得钦佩!”沙千里谄笑着说道。
“我是说,查私盐就查私盐,哪怕查到了源头,我也不会弄的地方上大乱!”许白不冷不热的看了沙千里一眼:“不够,在青州的盐政,已经连根子上都坏掉了,我若是坐视,对不住朝廷也对不住这青州百姓!”
“请大人吩咐!”
“请大人吩咐!”
“青州盐运使司衙门,自盐运判官齐武以下,所有有职司的官员,都请过来见见面吧!”
许白微微一笑:“麻烦二位,一个负责出具名单,一个负责请人,如何!?”
两人对望一眼,齐齐点头。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事情要是出了纰漏,有人请不到,或者有人请到之后,却是发现他们贪墨的朝廷的银子被转移走了,那我可就要唯两位是问了!”
两人脸色齐齐一凛。
“走了人,他们的罪责,就算在你们头上,若是走了钱财,哪怕你们卖田卖地卖老婆卖女儿,也得将这银子给我补上来!”
许白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森森的一笑:“若是都卖了还补不上来,那么,就给我在盐场里晒一辈子盐来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