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员在当时的明国官员眼中,只是一块海外的蛮荒岛洲,并不是像澎湖那样,官府已经设立巡检司的必争之地。
荷兰人很清楚明国官员对待大员的态度。然而荷兰人在占据大员的第一时间,却通过“大员是明国皇帝赐予东印度公司的领地”这样一种扭曲了明国官员意见的宣传,来压制对大员虎视眈眈的日本人,顺便忽悠在大员的福建移民。
也就是说,荷兰人先是强行把大员用嘴炮塞给了明国皇帝,然后又通过皇帝授权这样一个顺序,理顺了逻辑关系,确定了他们占据大员的法理依据。
真实的历史上,荷兰人就是通过这样一种虚假的宣传方式,来确定他们对于大员的所有权。
然而在穿越者这个位面,荷兰人今天突然发现被自己发明的理论套进去了。
如果一开始就承认大员是一块无主土地的话,那么奴易兹先生至少可以和当初范德哈根一样,拿出一个“先来先得”的国际惯例,然后用商馆做证据,从穿越者这里再榨点领土转让费出来——这个逻辑是成立的。
然而正因为荷兰人在商讨过后,奴易兹吸取了范德哈根曾经的教训,所以他这次拿出了“皇帝授予”这个烂梗,准备从穿越众身上薅点什么下来。
然后他就被一张简单的,根据荷兰人的宣传,肯定应该存在的明国皇帝颁发的地契文件给打脸了。
看着谈判桌对面几个“昆仑人”眼中嘲弄的眼神,奴易兹知道,自己这种没有任何文字凭据,就宣称一块领地主权把戏,已经被对方看破;这些明显受过良好教育,熟悉律法和惯例的贵族后裔,是彻彻底底的文明人,不是那些还在用绳子记录历史的土著。
“我恨所有的流亡贵族!”意识到纠缠下去会让自己更加像个小丑之后,奴易兹先生只能用一句小声嘟囔,来排解郁闷的心情——自从三天前回到大员后,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这些异教徒设计好了每一个环节,自己就像被关进笼子的猫,上帝啊,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
最有把握胡搅蛮缠的项目失败后,后面的商业项目谈判,反而变得波澜不惊。大家都是商人,牵扯到货物和金钱,都显得很职业化,没有那么多意识形态方面的话题可供发挥。
红毛团队在这方面没有提太多要求,他们没有现金也没有用来贸易的货物,所以话语权并不多。好在对方之前承诺过的,用明国货物将货仓装满的条件并没有改变,对于奴易兹他们来说,这已经是最优方案。
试图放长线钓大鱼的穿越众,在紧俏货上给出的价格也不算高;算上贷款利息,生丝价格和日本人基本持平。这很符合马车夫们满世界串货的贸易要求,所以在略微调整货物的品种和数量之后,荷兰人很满意得结束了这个谈判小项。
蔡飞明这时首先起身,微笑着邀请荷兰人去喝一杯放松茶。讲真,要不是只有他一个会荷语,这种没挑战的工作他就交给副手了:知道对方所有底线的谈判,真没有成就感。
荷兰人肯定也不会想到,客房桌面上那一盘漂亮的铁艺鲜花,插在正中间的那根黑乎乎的花蕊柱头,其实是个无线麦克风——保真降噪,音质细腻,冯提莫同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