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游击发现远方码头上那些黑色小点的一刻,头上冷汗便冒了出来。htt:他现在满心的后悔,今晨之前还在想的那些美事,随着小黑点的越聚越多统统消散了。
“把人都从屋里赶出来,列阵,列阵!”
王德乔已经判断出了那些黑点大概率会是援兵,所以他现在第一要务就是把部队先集结起来。至于这之后怎么办只能随机应变了。
就在大批官兵匆忙从商业区那些宅院里跑出来列队时,远方那些小黑点也像蚁群一样,开始缓缓往这边移动了。
待到王游击在亲兵伺候下着完甲,跨上马,他已经能看清黑点的真面目了一些穿着绿袄,拿着火铳的精壮士兵,抑或是海盗?
这伙人数量不多,撑破天500人,只有官军的三分之一。
来人衣着怪异。无甲,统穿着一件连身绿袄,胸前有两排铜扣闪闪发亮。这伙人足下踏着黑靴,头戴奇怪帽子方方正正,貌似是棉布所制,额头和两耳都缝着一块毛皮,正中还镶着一块圆铁片。
活在十七世纪的王游击虽说看不懂军大衣和雷apap锋帽,但是来者是精锐他是能看懂的缓缓逼过来的这些海盗,面对1500名官兵时不但毫无惧色,而且满脸都是兴奋的表情。
“这怕不是那位爷的家丁?”
王游击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来的这一营兵,正是穿越众组建的第一只部队近卫营。
下一刻,用“雁行阵”缓缓逼过来的大批士兵,将已经列好阵的官兵包围了起来。
是的,就是包围。500名士兵用一条单薄不成阵型的细线,将1500名官兵围了起来。
看着站在在300步外大摇大摆举着枪的绿袄兵,王游击知道,再不做点什么的话,他就要全军覆没了。深知那些快铳威力的他,不认为自己这些聚成团,脸色煞白的手下能挺过几轮排枪。
于是乎,口才好的王亲兵又一次举着小白旗越众而出了“列位袍泽,船上弟兄,误会,误会。”
没过多久,苦着脸的王亲兵回来了“大人,曹总兵要见你!”
王德乔头上的冷汗又一次冒了出来。
现在的情况是,他如果不答应的话,那对面肯定就要开枪,然后自己兵败如山倒,溃兵四散劫掠,江南震动,回去后自家被革职拿问,砍头抄家那都是应有之意。
那么他如果去见那位曹总兵呢?带兵围攻总兵大人的产业,到时候又如何解释?这位可是招安来的,大约也不会那么讲究朝廷规矩,当场砍了自个脑袋怎么办?
随着王游击头上一滴滴的汗水留下来,随着时间一秒秒过去,场上的气氛愈加凝重。而王游击身后的那1500名官兵,这时已经开始些微的骚动。
“罢了,老子要是被砍了脑袋,你等且收好兵马,回去告诉参将大人,替老子安顿好家小!”
最终,在抄家砍头和单纯砍头之间衡量清楚利弊后,心一横的王游击甩下头盔,卸下甲胄,给身边的千总交待一声后,便带着两个亲信,缓缓走向了对面的绿袄兵。
不久后,被送上一条小船的王游击,很快驶到了那艘巨大的蓝金色楼船身边。
还离着大舰老远时,王德乔同志看到了高高挂在桅杆上的三面牙纛。
正中最大的一面上绣着四个大金字“奉旨勤王。”
左边那面上字比较多“镇国将军上轻车都尉署都指挥同知协守漳潮等处驻南澳副总兵”
右边一面上独独一个斗大的“曹”字。
站在小船船头,王德乔满嘴苦涩自己真真是被那伙劣绅坑了,谁说姓曹的手短,伸不到江南来的?这不人家路过就来收拾自己了吗?
怀着满心的郁闷,王德乔抓着一面晃晃悠悠的软梯,登上了大楼船。
楼船甲板上非常干净,没有太多零七碎八的东西。就连惯常在西式软帆船上见到的密集支索也没有――镇蛮号的桅杆是进口的钢制空心套管,结构强度和后世的舰艇一样,根本不需要支索来辅助稳固帆装。
这样一来,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块就节省出来了。再加上没有布置火炮,所以顶层甲板就显得宽敞通透,整洁大气。
上得船后,王游击随即就被同样穿着大袄,只不过服色为蓝的士兵押去了船头。
宽阔的船头上,一位三十多岁,身穿大红官袍的“年轻”大员,此刻正坐在官帽椅上,身边围满了文臣武将,脚下跪着一个明军打扮的人。
王德乔一看那身大红官袍,就知道这是正主了。而那位跪着的军校模样的人,不巧他也认识,还是个熟人崇明千总于富贵。
身为镇守崇明岛的实权千总,盘踞在崇明水营,手下有500兵丁的于富贵,等于是大明设置在长江口的第一道防线,预警的职责非常重要。
所以日夜派人在望台上观测的于富贵,今晨第一时间就得知了有巨舰叩关的消息。说实话,当于富贵跑上望台的第一眼,尿都吓出来了――这要是海盗,他老人家今天势必要精忠报国。
好在派去联络的哨船很快就带来了消息来得是自己人,是个劳什子总兵。这之后于富贵便战战兢兢地换上官袍,前来探听虚实。
好在对于官小职卑的于富贵来说,今天这趟并不是坏事。
当王游击看到老熟人的一刻,曹总兵正在对跪在面前的于千总温言解释“本官这一趟是顺路来看看家业,于千总如实通报给沿江诸位大人就好,不必惊慌。嗯,大军盘桓几日就走,无需地方支应,各地军民尽可安居。”
“末将晓得了,这就回去派人沿江传信。”
“嗯,那就辛苦于千总了。”曹总兵这时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来人啊,看赏。”
下一刻,一根用红纸包着的曹大头“银元棍”和一个装着指甲刀打火机的男士礼品盒,就被塞到了于千总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