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秦枫听到这话,却是不禁笑了起来:“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究竟是什么样的奇诡诗文,可以让考官大人认为世上再没有比这好的诗文了!”
庆家考官将诗文递给身边的蔡京,得意说道:“蔡大人,您来看一看此诗文,看看究竟如何!”
蔡京接过宣纸,乍看之下眉头微蹙,但旋即舒展开来,连连说了三个“妙”字。
秦枫知道这蔡姓考官最是爱做和事老,竟能叫他连说三个“妙”字,莫非此诗当真不凡?
秦枫正想上去一看究竟,蔡京已是将诗文摊在了桌上,朝向秦枫说道:“此诗虽然名为‘考场敬作’,但构思之精巧,实乃本人生平罕见。”
秦枫瞥眼去看,只见那诗文全篇并不着一字讲考试,而是说的……新婚房帷之事。
虽说秦枫到天仙界这几日知道这里风气开放,远超俗世,但房帷之事也绝难登考试这般的大雅之堂……
以法正这般的性格脾气,应该勃然大怒才对。
蔡京也断不敢这样夸这首诗文才是,这究竟是……
秦枫留心是看那首诗,一字一字看过去。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秦枫顿时心内了然,知道了这庆家公子哥的确是有一点本事。
“他以夫妻关系比拟君臣以及朋友、师生等其他社会关系,将自己在考场上作诗献给三位考官的忐忑心情与新媳妇见公婆的心情相比。”
秦枫分析道:“但是这等心情又不好明说,所以诗文之中,新媳妇会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就是‘我画的眉毛好看吗?’,此是一箭双雕之语,意思是问三位考官,他此诗能否通过考试。”
秦枫看向那首诗文,微微点头:“哪怕只是一首闺阁里的情诗,这首诗已经是非常完整、优美动人的了,然而作者的本意,在于表达自己作为一名应试举子,在面临关系到自己前途的一场考试时所特有的不安和期待,见微知著,确实是上佳之作。”
但秦枫眉头依旧深锁。
不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是秦枫不愿意承认对方的诗才高明,而是……
秦枫总觉得这诗文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正当这时,忽地庆家公子大笑了起来:“法大人,作为主考官,学生想听听您的意见。”
虽然他嘴上说的谦恭,是要“听听您的意见”,但是神态意味却哪里有半点向法正请教的意思,分明就是逼宫。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等法正说一句:“好”,他就可以进入上清学宫了。
毕竟他已经得到了三位考官之中两人的认可了。
法正看向那一首诗文,眉头舒而后皱,一如他复杂的心情。
不得不说,这位庆家的公子哥虽然品行不端,诗才确实了得。
即便法正对于他取胜已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有想到,短短“八叉”时间,他居然真的写了这么好的一首考场诗。
但他作为法家人,最看不得违反法度之事,博有诗名的庆家公子哥能够做出这样的诗文合情合理,但能够做出满分的卷子,却是大大地古怪。
而且那些“陪考”的托儿更是大大的可疑。
只不过是法正没有证据而已。
他看向秦枫,用死马当活马医的语气说道:“还有一个人的诗文没有做出来,现在就宣布结果,为时尚早!”
庆家公子哥听罢,差点没笑出声来,他捂着浑圆的肚皮,看向秦枫道:“小子,说你呢!你倒是快点写诗啊,到现在一个字都没有写,你是在故意拖时间吗?”
庆家的副考官也是皮笑肉不笑地挖苦嘲讽道:“能够败于这首注定要传颂坊间的诗文之下,也不算丢人,说不定还能传为一段佳话,若是实在被这诗打击的文心溃散,一字也写不出来,不要勉强……”
他淡淡笑道:“知耻而后勇嘛!”
庆家公子哥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缝了,他拱手奉承道:“大人高才,好一个‘知耻而后勇’,正应此情此景啊!”
秦枫看到这庆家公子哥与庆家考官这一唱一和,如同双簧一般的表演,只觉得心内明悟一点,他忽地冷笑出声。
他明白了。
就在法正要出言为秦枫解围的时候,他惊讶得发现,秦枫提笔了。
而且下笔飞快,如有神助!
全诗四行,却只有十六个字。
也就是说,这是一首如《诗经》一般的拟古诗。
其中内容更是叫人咋舌。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这一句的大气魄,简直吞吐日月星河。
理解我的,怪罪我的,都只有万世春秋的后人。
又可以理解为是出自儒家孔圣的典故:“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