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看向面前一颗心脏已被他攥在手中,周身神念都被他已武道气息镇压,动弹不得的苏还真,他笑了笑,缓缓说道。
“苏还真,非是我的城府深沉,你真的知道你为何而败吗?”
苏还真看向秦枫,他口吐鲜血,语气却是依旧桀骜狷狂:“秦枫,我不过时运不济,给了你绝地反击我的机会。即便后来历史由你书写,我也要告诉你,我——苏还真的道,不逊色于你丝毫,不过是时运不济而已。”
他盯住秦枫,咬牙切齿道:“此道我虽然未曾传授他人,但将来必然还会有秉持‘万道入我道’之法执着修炼,千年万年之后,必会有人代我向你挑战,为我讨还公道。你——可不会每次都这样走运!”
秦枫缓缓摇头,他面带一丝惋惜:“苏还真,我知你对各家都有钻研,原本以为你会明白自己的不足之处。不曾想到,你根本没有意识到丝毫……登高路上,你不倒在此地,也将倒在别处。”
苏还真一时表情错愕,他恼羞成怒道:“秦枫,你大可羞辱我,你……”
可接下来秦枫所说,却是让苏还真不禁一怔。
秦枫缓缓说道:“武道,儒道,鬼道,仙道,各家修炼所为究竟是什么?”
苏还真冷声嗤笑道:“这还用说,自然是那长生不朽,登峰造极,走到其他各家走不到的更高处,更远处!”
秦枫依旧摇头,他缓缓说道:“武家修炼武道,为的是以自身之武向天地问道,以武撼天,好叫天地知我辈武夫即便不修术法神通,依旧不是那朝生暮死的蟪蛄蝼蚁,纵使身死道消,有一剑,一拳,一刀传世,则天地铭记,鬼神辟易,名垂不朽。”
苏还真默然无语,秦枫继续说道:“儒家养浩然气,更不是为了长生不朽,若非如此,何有‘舍生取义,何有‘朝闻道夕死可矣’,何有‘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秦枫娓娓说道:“儒家养浩然气,往小了说,是为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往大了说,为的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除此之外,皆是可抛之物,皆是义利之辨当中可以抛弃的‘利’。”
苏还真哑口无言,秦枫看向面前脸色越来越惨白的苏还真,继续说道:“至于鬼道,修炼鬼道之术,虽有不少鬼道中人阴损害人,但鬼道之初衷在于一究‘生死’,既不知死,何以知生。鬼道初衷,本在于穷尽‘生死’之秘,使生人知死而不迷茫,死人知生而有所盼望,超魂度鬼,构成此方天道循环不可或缺之一环。与长生不朽,更是背道而驰。”
秦枫缓缓又说道:“即便是那道家练气,为的是求长生不朽,的确不假,但也是为了挣脱世界牢笼,追寻前往更高世界的可能,岂是为了与别家争强斗狠,这与儿童嬉戏打闹,争个孩子之王,有何差异?”
秦枫看向面前沉默不语,脸上更再无愤怒不平之色,唯有灰黑惨白之色的苏还真,徐徐说道:“你之败,在于你只知取各家之用,得各家修炼之法,却抛弃各家主旨,或囫囵吞枣,或偷梁换柱,皆将百家主旨与你那‘万道入我道’,‘他山之石可攻我之玉’的观点结合。”
秦枫声音不大,却是如雷霆在苏还真耳边炸响:“看似万道入你道,实则各家各道皆是买椟还珠,不得真髓。你固有今日之败,不在我秦枫手中,也在别处。你——知晓了吗?”
霎那之间,原本苏还真之前还因为不平,不断颤鸣的神魂蓦然安静下来。
半晌,他面如死灰,嘴唇惨败,双眼之中再无神采,喃喃自语道:“天既生我苏还真……何必,再生你秦枫!”
苏还真所言不虚。
苏还真的万道入我道之法,的确也是一种兼收并蓄百家的修炼方法,即便以后不能破入神秘的天人第五重,但以今日他出手之气象,堆出一个浩然境绰绰有余。
如果不被秦枫击败,更不被熟谙儒道,武道,仙道,乃至鬼道各家真意的秦枫点破,可能苏还真永远都不会看到自己之败,也就不会怀疑自己的道。
秦枫刚才所说,已彻底击毁了他的大道之基。
若非如此,他刚才完全可以奋力一搏,以自身性命跟秦枫以命换命。
但秦枫如今彻底击碎了他的大道之基,苏还真已是连最后搏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同样的,如果苏还真这次侥幸不死,若是秦枫与林渊那般放了他一条生路,苏还真就可以纠正自身大道的谬误,重塑大道之后,他将会比现在更强,甚至可能与秦枫再战一场,胜算比这一次更大。
可苏还真也知道,秦枫不可能放过自己。
所以他才会有既生苏还真,何生秦枫的感慨。
可就在这时,幻梦洞天之内变乱陡生,一道漆黑光影霎那之间穿梭进入其中。
那黑光不速而来,霎那变为一名黑袍老者,兜帽遮住大半脸庞,手握一把漆黑的棋子,蓦然出现在苏还真与秦枫身侧不远处。
原本已经不抱希望的苏还真蓦然眼神之中希望复燃,他大声喊道:“徐福先生,救我!”
秦枫循声望去,一眼就看到了那手握漆黑棋子的黑袍老者。
对方身上的气息陌生且熟悉,如狱如海,竟是朝着秦枫狂涌过来,让他感觉自己如一叶扁舟激荡于狂风骤雨之中。
那人却没有立刻出手,转而开口对着秦枫喝道:“我是苏还真的护道之人。他是上界黑帝一脉挑中的天选之人……”
那人看了一眼秦枫,似是看出了他的根脚:“如你放苏还真一条生路,黑帝一脉便会欠你青帝一脉一个人情。一个天大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