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时御又抬手摸了把侧颈,微蹙眉道:“但我还未娶亲,先生太早了吧?”
“不早啊?”钟攸一愣,目光转转转在他侧颈上,“原是没娶亲。”
“不是。”时御对着他微俯身,指尖点在侧颈的红印上,“虽不大好看,但确实是我娘抓的。先生。”时御眸垂盯下来,分明写着你想歪了吧。
钟攸脸一烧。
时御拉了拉领口,又道:“不过眼力好。”净往哪儿看。
钟攸尴尬道:“该问你一声。”
“倒也不算唐突。”时御无所谓的直起身,对他道:“想看哪儿都成。”
钟攸目光更飘了。
时御倒没紧压着这事不放,转了话题,“月见草一日浇两次水,可得记着了。”见钟攸点头,他似乎笑了笑,“那就明日见先生。”
人都越出篱笆门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见钟攸还站原地看他,便低笑了几声,到底什么也没说的就走了。
因书架还有一半,得时御一个人做,故而接下来小半月他都来了。这院里就他和钟攸两个人,偶尔晚上赶不及,也会被钟攸留下来用晚饭。虽然看着不像,但钟攸的厨艺还是有其了不得的地方,尤其是熬汤一等一的绝味,一锅鱼汤和米饭就能喂饱一个时御。
时御饭后都会自觉洗碗。他每次洗碗的时候钟攸就在后边拿个小布等着,他递来一个擦一个,两个人就这么还能天南海北的说话。
倒是要比之前更熟悉,就是时御侧颈上的抓痕好了没几日,手背上又出现了。
钟攸听过那日闲人杂谈,能猜个七八分,故而一次也没问过,只给他了瓶擦伤药。不过那抓痕也没见好,应是没用。
只说一日雨下了半日又停了,时御去了镇上,苏舟倒来了。他旁日来都是借书,那种字画书,如今磕磕绊绊也能看懂。但今儿不是,今日他是来找钟攸出门的。
“先生没去过东边的山吧?”苏舟抱着蓑衣,“今儿一起去呗。”
钟攸正给书册标序,闻言道:“去山上干什么?”
“找蘑菇。”苏舟指了指自己背上的小篓,“东山上的东菇正是时候,这雨一下就冒头了,回来晒了做菜做汤是最好的。先生去不去?”
钟攸笔一停,还真来了些兴致。他拿了挂墙上的蓑衣,和苏舟在檐下穿好,看了看灰白的天际,道:“差不多了就回来,看天晚上还会下。”
苏舟露出白牙,“要不了多久,每次都快着呢。”
钟攸点了头,压了草帽,就和苏舟同去了。
岂料这一去到了晚上,也没见人归。
时御从镇上买了米,又给钟攸带了宣纸。他回来时天都黑透了,太晚就并未去钟攸院子。谁知回家头发还没擦干,就听见苏硕叫他的声音。
“大哥?”他一开门,那雨就凉飕飕的开始劈头盖脸地下。他将苏硕拉进院檐下,“怎么了?”
苏硕罩了蓑衣,搓了把手,“阿舟那小子去东山还没回来,我寻思应是滑了脚着山道了。”
“他来来去去十几趟,认不得路吗。”时御从檐下也拿了蓑衣,“该是别的,一起去。”
两人路过钟攸院子时,时御察觉今日没点灯。往日钟攸还要沐浴,过了时才会睡。
“他一个人去的?”
“出来的时候一个人。”苏硕跟着他望过去,皱起眉,“说不定闹了先生带他。”
时御看溪在雨里漫过了浅草,和苏硕加快了步子。
这东山其实并不险,也没什么野兽。应挨着莲蹄村不远,常常有人来山上摘个野果野菜。像苏舟这样的孩子大都将山路了如指掌,是光屁股起就跑遍了这山,所以他一人出来并不稀奇。但天有不测风云,人该着道的时候,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就如今天,该是钟攸倒霉的时候。
他和苏舟除了踩了泥,这一路都顺畅,连着蘑菇都采满了篓。谁知下山时苏舟看天暗了,就带了他抄近路。自古近路大都不是好走的路,上坡的松散石土冲了雨混成泥流。当泥流气势汹汹的滚下来的时候,钟攸就知道今儿大概是回不去了。那石泥扑过来就撞断了几棵树,钟攸拽了苏舟也没能躲开,两人被冲滚下坡,翻进底下的河滩上,差点就进了河。
钟攸压挡着苏舟的时候还心道。
这就是那条白龙河,原来在这下边。也不知时御是怎么来抓的鱼
他背上压了东西爬不起来,只能撑着空隙摸了摸苏舟,幸好没摸到伤。但他自己吐泥渣的时候倒尝出些血腥味。
百无一用是书生。
平日他还能反驳几句,到了这关头,还真觉得这话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