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跟了林慕安半个月,每次两人都是一前一后默不作声的走着,但是今天,他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背脊有些微驼,眉头微不可察的蹙起,脚步也没有以往的沉稳。
木棉仔细的打量着他。
眼里有些血丝,脸颊布着淡淡的红晕,联想到这几天气候变化,木棉猜想他应该是着凉了,她加快步伐,伸手拉住了他。
手下是柔软的校服布料,透出点点温热。
“松开。”
他一把挥开了她的手,面容冷漠不耐。木棉也不恼,直接拿手心贴上了他的额头,果不其然一片滚烫,她淡定的开口:“你发烧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暗意,抿紧了嘴角加快脚步,身子擦过她走到了前头。
两人很快拉开距离。
木棉停驻脚步,想了想,默不作声的往回头,听着身后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林慕安怔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着。
拿出钥匙打开门,里头空荡荡的一片冷清,诺大的客厅里只有一张沙发,墙壁雪白,林慕安习以为常的关上门,走到房间把自己摔到床上。
脑袋昏昏沉沉,他手无力的搭在额头,拉扯着一旁的被子胡乱盖在身上,头很重,意识却轻飘飘的,眼底有些发热。
他想,自己就算这样死掉,也不会有人发现。
或许就这样死掉了,会比现在活着更加畅快。
不如死了算了。
他胡思乱想着,脑海一片混乱。
不知道这样躺了多久,门口响起尖噪的铃声时,林慕安从梦里惊醒,睁开眼房间已经一片漆黑,外面路灯洒进来橘色的光,柔柔的照亮了大半房间,林慕安不想动,门外的人却分外执拗。
声音接连不息的响着,就如同每天早上出现在座位上的早餐一般,让人心烦不已却又拒绝不了,最后只能无可奈何的妥协。
林慕安深吸了一口气,挣扎起身。
脚步虚浮的走到门口,打开门,果不其然,灯光下,那张白皙的脸上一如既往沉静,眉眼都是温和,但林慕安知道,里头住了个无比倔强的灵魂。
他目光沉沉的盯着她,眉宇间都是不耐。
“我买了退烧药和粥,你吃点。”
木棉仿佛全然没有看到他的不耐烦,说着把手里的东西递到他面前,依旧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
林慕安一言不发的接过,然后立刻甩上了门。
对待她,顺从远远比反抗要来的便利。
他关上门之后,把手里的东西丢到桌上,随后立刻又往床上一躺,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头痛欲裂,他想了想,起身,翻开了那包被他扔在桌上的东西。
快速扫过说明书胡乱的拿出药片往嘴里一咽,林慕安正欲躺回去,旁边还散发着热气的盒子传出丝丝|诱人的香,柔柔的往鼻孔里钻,然后滑到胃里。
就像它的主人一般,轻柔缓慢无孔不入的侵蚀进他的生活。
犹豫片刻,他还是打开了它。
那股香味更加强烈,林慕安拿起旁边的勺子搅拌两下,白粥和瘦肉,熬得黏稠软浓,他舀起一小口试探的往嘴里送,咸淡适宜,出乎意料的好吃。
他加快了动作,慢慢的,一碗粥就见了底。
吃完之后胃里身体都舒服不少,林慕安决定去洗个澡,冲了个热水澡出来,浑身舒畅,脑海里那些跳动的小人仿佛也安静下来,微沉却没有先前的刺痛。
眼皮有点沉重,林慕安重新躺回床上,却很快就睡去。
一夜无梦。
翌日在门口看到木棉那抹纤细的身影时,莫名其妙的顺眼许多。
“你好点了没?”她破天荒的走过来和自己说话了。
林慕安眼里闪过一抹不知名的情绪,随后抿抿嘴,答道:“好多了。”
额头猝不及防的贴上来一只手,温热柔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抹触感已经离开了,林慕安垂下眸子,掩去那一丝异样。
“恩,退烧了。”
木棉说完,身子却没有动,盯着他不知在想什么,林慕安等了几秒,正欲转身的时候,耳边再次传来了她的声音。
“林慕安,你这副样子特别让人心疼。”
她眼睛乌黑透彻,看不出一丝其他情绪,仿佛就是很单纯的说出这句话,林慕安垂下头盯着脚尖,把手塞进了校服口袋,默不作声的往前走着。
木棉把这句话说出来,才觉得心头舒服几分。
他方才的那个模样,真是触目惊心。
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唇,乌黑的头发凌乱散在额间,眼睛漆黑,脸颊仿佛又清瘦了几分,看起来越发的精致小巧。病后大愈的模样,就像是被一夜雨水打过的玉兰,脆弱美丽,又让人生怜。
“你今天不要吃太油腻的食物,尽量不要吹风,吃得清淡一点,现在只是暂时退烧了,一不小心很容易复发的…”
木棉跟在他身旁喋喋不休,比起以往的寡言少语显得有些聒噪,但林慕安也没有打断她,就这样一路沉默的听着,直到踏进教室,木棉把手里捂了一路的豆花放到他桌上,低声嘱咐。
“今天就先不要喝牛奶了,吃这个。”
他内心小小的挣扎了一下,随后声音轻不可闻的说道。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