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龙章凤姿,必定有无数女子倾心,介时娶了妃,奴只怕就同那花魁一样了。”
跟那花魁一样?几个意思?
是跟她一样可怜,还是跟她一样用剑捅死负心郎?
陈宇直忽然感觉后背唰凉唰凉,他安慰似的揉了揉谢初云的头,温声道,
“我不会娶妃的。”
“殿下说笑了,您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怎么可能不娶妃,奴只求在殿下心中能有一个小小的位置便罢了。”
谢初云说着,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攀上了陈宇直的大腿,顺着往上,然后勾住了他的腰带,浅笑,媚眼如丝,
“奴想殿下了……”
其中暗示意味甚浓。
陈宇直却像个卫道士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他只是捧着谢初云的脸亲了亲,坚定的重复道,
“本殿下真的不会娶妃。”
所以亲,别用剑捅我哟。
谢初云没说信还是不信,只是点了点头,不过看样子八成是不信的。
马车行至宫门的时候,谢初云便下车离开了,陈宇直心想等会拜见完皇帝,再把他调到自己身边应该不是难事。
吴庸领着陈宇直穿过宫道,往乾元殿而去,一路上低声解释道,
“按理说应是在大殿接见王爷的,只是皇上近日龙体欠安,床榻都起不来了,只能在乾元殿了,待会儿若是见着殿下,想必心情也能好些。”
说话间已经行至了乾元殿,周遭有数不清的禁军把守,就连过往的宫人也是来去匆匆,头也不抬,气氛莫名压抑。
陈宇直心下怪异,却还是笑着对吴庸拱手,
“谢公公提点。”
吴庸偏身躲过,
“殿下折煞奴才了,皇上等着您呢,快进去吧。”
乾元殿乃天子住所,当今皇上又喜奢靡,里间所置无一不是万金之数,正中央半人高的瑞兽香炉吐出袅袅烟雾,虽是富丽堂皇却无端让人觉得死寂。
陈宇直被吴庸领进去的时候,隔着重重纱幔,只能隐约瞧见床榻上躺了个人。
“殿下稍等,奴才先去通报一声。”
吴庸行了个告罪礼,然后撩起纱幔入内,躬身下跪膝行至床榻边,小声道,
“陛下,信王到了。”
皇上约摸是不行了,一天时间有半天都在昏睡着,闻言幽幽转醒,思想却还是混沌的,无力的抬了抬手,
“老九来了?……老九呢……快让他来见朕……”
他说着挣扎就要起身,一旁的宫女要扶他,却被挥开了手,
“你们都下去,吴庸也下去,让朕跟信王单独待会儿……”
吴庸只得率领众人退出去,经过陈宇直身边的时候,还悄悄看了他一眼。
陈宇直将二人之间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殿门被人带上的时候,他就掀起纱幔一步步的走了进去。
“皇兄。”
陈宇直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眉目之间顾盼神飞,任谁看都是顶顶俊俏的好儿郎,行礼也是落落大方,不见半分局促。
而皇上已是不惑之年,两鬓斑白,双目浑浊,形容枯槁,谁能想到他们是兄弟呢?
皇上望了陈宇直许久,半晌才声音嘶哑的道,
“起吧……”
“谢皇兄。”
陈宇直对老皇帝没什么感情,起来之后也没话讲,就只能干巴巴的站在那儿,气氛莫名尴尬。
最后还是皇上清咳一声打破了僵局,他拍拍身旁的床榻,
“坐吧,你与朕兄弟一场,不必拘礼,更何况我们许久也未曾说过话了。”
信王被打发去岭南的时候不过十岁,彼时裴太妃眼睛都快哭瞎了,苦苦哀求皇上许久,却没有丝毫用处,后来心灰意冷遁入空门为先皇祈福,没几年也去了。
原身连裴太妃最后一面也未见上,因此兄弟二人的感情绝谈不上有多好。
但皇帝没办法,他若是真的将大晋江山葬送于谢初云之手,便成了整个赵氏皇族的罪人了。
皇上是先帝八子,取名赵怀瑾,信王乃九子,取名赵握瑜。
怀瑾握瑜,都是世间最美的玉。
若是在寻常百姓家,约摸也是一对感情极好的手足兄弟,只可惜生在了天家。
皇帝此时是想拉拢陈宇直的,他长叹一口气,开始絮絮叨叨讲述二人幼时的事,又侧面表明了自己当皇帝的迫不得已,当初将他贬去岭南,只是为了保护他远离朝堂纷争,最后的重中之重,就是那大晋佞臣谢初云。
“九弟啊,朕百年之后,江山便交予你手,你万万要护好这大晋江山啊!不然朕死后也无言面见祖宗了!”
皇帝说到动情之处不禁涕泪横流,一边哭一边骂谢初云,什么奸臣狗贼都不带重复的,吴庸躲在窗户外面偷听,一脸龇牙咧嘴。
陈宇直听半天可算是听明白了,这狗皇帝自己把江山给糟蹋没了,大权也没了,这是找自己接盘呢,美的他。
皇帝说,
“九弟啊,谢初云乃心腹大患,不可不除!”
陈宇直想,你要是嗝屁了,老子立马屁颠屁颠找他搞好关系。
皇帝还说,
“如今皇嗣凋零,过几日朕便为你选妃。”
陈宇直想,对不起了您呐,我是基佬,对女的没冲动。
皇帝还想再说,陈宇直连忙打住他的话头,低头挤出几滴眼泪声音哽咽的道,
“皇兄切莫如此说,您是真龙天子,万寿无疆,千万莫说传位的事了,臣弟受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