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突然调转马头离开。
明明事情应该算是已经解决了,可不知为何,凤君撷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像是万千飞絮绕在心头,乱哄哄的。
大抵是为了印证他心中所想,待到众人围猎而归,气氛正是火热之时,景佑帝却忽然发难。
“二皇子凤君撷,私制箭羽,擅用太子可用的杏黄色,实属忤逆犯上,罚俸一年,禁足皇子府,没有朕的旨意,不得擅出。”
“父皇!”
“今日便在朕的帐外罚跪,好生记清楚自己的身份。”话落,景佑帝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愤怒的拂袖而去。
文武大臣面面相觑,一时有些错愕。
二殿下有觊觎储君之位的心思?!
甚至——
还私下里擅自做了箭羽!
思及此事,众人看向凤君撷的眼神便变的与以往大为不同。
自古皇家无痴儿,人人皆是七窍玲珑心,这话果然没错。
如此看来,二皇子也不是不争不抢,而是争抢的不明显而已,他懂得隐忍退让,适时蛰伏,避其锋芒。
旁人猜得到这些,同样身为皇子的凤君荐自然也猜得到。
他方才从林中赶回,此刻骑在高头大马之上,面容威严,浑然天生的一股霸气,居高临下的睨着跪在地上的凤君撷。
“二皇弟好本事啊。”他勾唇,笑意却未达眼底。
凤君撷目视前方,面色沉郁的可怕,对凤君荐的话置若罔闻。
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除了……
楚千凝!
她猜,他现在应该很悔恨。
不该那么大意的没在围猎前检查箭矢,否则今日便不会落到这般任人羞辱的境地。
罚跪、罚俸事小,被众人洞察出他的意图才事大。
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如今一朝事败,凤君撷还能表现出一副自己被冤枉的样子,对此,楚千凝是佩服他的。
重生以来她心里就很清楚,对付凤君撷和对付容锦晴不一样。
后者便如猫戏老鼠一般,更多的是捉弄,她从未打算就这样要了对方的性命。
但凤君撷不同。
她要么不出手,出手便是杀招!
因为一旦开始,她就得做好和他正面交锋的准备,是以方才在他出去围猎时,她有意挑衅乱他心神,并不怕他事后有所怀疑。
打蛇打七寸,否则便是徒劳。
以一己之力对付如此强大的敌人是愚蠢的,何况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何必自己劳心劳力,借助其他两人皇子的手,岂非更便宜。
如今人人都知道了凤君撷的狼子野心,今后岂有他的安生日子?
莫说是凤君荐和凤君墨不会轻易放过他,便是景佑帝,也已经开始对他有所忌惮。
后者多疑,宁杀错不放过,是以她笃定今日这计会成。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便是……
凤君撷之所以喜欢在箭羽上染就琥珀色,其实是因为那颜色与杏黄接近,他本就有谋求大位之时,只是无人察觉而已。
收回视线看向斜前方的容敬,从楚千凝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他像是在看着凤君撷又好像不是,下颚崩的很紧,牙关也紧咬着。
貌似……
很是焦急,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呢。
丹唇微微勾起,一抹妖娆的笑绽放在无人觉察的角落。
百官渐渐散去,各家公子小姐也回了各自的营帐。
楚千凝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走过凤君撷的面前时,她明显感觉到了他阴恻恻的注视,他忽然开口,“是你,对不对?”
脚步微顿,烟青色的裙裾轻漾。
转头看向凤君撷,楚千凝的眸中凝聚着他看不懂、也猜不透的深沉情绪。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她缓缓弯起唇角,笑容艳丽夺目,“二殿下是在和臣女说话吗?”
这般情景,与前世何其相似!
不同的是,今日跪着的是他……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我?”盯着她魅惑众人的笑颜,凤君撷咬牙问道。
“无冤无仇……”楚千凝轻轻重复这四个字,举目望向了远方,“是了,的确无冤无仇,又何来陷害一说呢。”
“此言何意?”
“臣女不过一介闺阁女子,哪来那么大的本事陷害堂堂皇子殿下,您说笑了。”见凤君撷的袍角染上了泥污,楚千凝眸光微闪,随即从冷画手中接过一方绣帕,竟半蹲下身子帮他轻轻擦拭。
惊讶于她的动作,凤君撷未再开口。
“衣服华贵,莫要玷污了才好。”话落,她站起身素手将丝帕丢在了地上,眼中是凤君撷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讽。
仿佛——
玷污衣袍的不是泥垢,而是他。
“是何人在背后指使你?”他瞪着她,依旧表现无辜。
“殿下在说什么,臣女实在不知,臣女告退。”说完,楚千凝微移莲步离开,烟青色的纱裙勾勒出她袅娜的身姿,渐渐消失在迷蒙雾气中。
一切,都像一场梦一般不切实际。
一场狩猎,他损失惨重,更令人气愤的是,他无法确定是何人背后害他!
楚千凝……
他始终无法相信会是她。
*
再说楚千凝这边,与凤君撷说了几句话回到帐中之后,她便见冷画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怎么了?”这丫头怎地如此奇怪。
“小姐……您为何要搭理二皇子呀……”这种人,理他做什么!
“听你的语气,我不该理会他?”
“当然了。”
还帮他擦衣服,这事儿要是被变态主子知道了,还不得闹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