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是颍川一带有名的商贾之家,傅家家主和夫人先后病逝,留下偌大家业和傅思悠这一个孤女,自然而然便被接到了外祖家。
傅思悠身后虽然有钦阳侯府,但她本身并不得老侯爷夫妇的喜爱。
她父亲出身商贾,连带的他们便看不起她的出身。
之所以接她回侯府,不过是为了博个美名,再顺便侵占傅家的万贯家财。
是以楚千凝觉得,凤君撷很有可能将目光锁定在了傅思悠的身上。
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与黎阡陌,后者捏了捏她的脸颊,漫不经心的说道,“凝儿为何觉得傅思悠和你的境遇像呢,她并无外祖母疼爱……”
“正是因此,若凤君撷能够将她接出侯府,娶了她之后又百般宠爱,她岂会不心动?”
“即便她心动,又与咱们何干?”别人是死是活,他并不在意。
被黎阡陌说得一愣,楚千凝看着他眼中的淡漠,渐渐变的理智。
或许……
因为自己前世经历过那般痛彻心扉的背叛,是以只要一想到又有和她一样的女子被欺骗、被利用,她就下意识关心起来。
她总是在想,若是前世能在遇到凤君撷之前先与黎阡陌相识,也许一切都会变的不一样。
那傅思悠呢……
若是当真嫁给了凤君撷,会不会落得和前世的自己一般结局?
所有人都会以为凤君撷是真的宠爱她,包括景佑帝都深信这样的事情,然后将她囚禁在幽月宫,以为拿捏住她,就控制住了凤君撷。
殊不知——
一切都是假的。
“黎阡陌……”她忽然抬头看向他,眼中水光盈动,明显噙着泪,“我想帮她。”
就当帮前世的自己,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到那般不堪的境地。
“如何帮?”
“不让她嫁给凤君撷。”没了开始,自然也就无所谓结束。
可是听她这样说,黎阡陌却摇了摇头,双手捧起她的脸,专注而又认真的对她说,“凝儿,你冷静一点,听我说,好吗?”
她点头,尽量让自己的头脑清醒。
努力听着他的声音,让自己的思绪渐渐变的清明。
“倘或我是凤君撷,我未必会将傅思悠当作最佳的人选。”黎阡陌的声音平缓而又清润的响起,如一阵清风吹散她笼罩在她心间的层层迷瘴。
“为何?”她不解。
“钦阳侯府在建安城中的地位宛如一座基石,那府上的老侯爷随意跺一跺脚,你我脚下的土地都会颤上一颤,如此情况下,单凭一句不受宠,你觉得景佑帝会放任凤君撷娶傅思悠吗?”顿了顿,他又说,“换句话说,即便景佑帝肯点头,凤君撷也必不敢娶。”
“你是说……”
“他的目标必然是毫无背景,又或者是无法撼动朝中局势的人家才行。”所以,傅思悠会是凤君撷的人选,但绝不是最佳人选。
话至此处,楚千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是她一时心急,忽略了一些问题。
随即又仔细琢磨了一番,她不禁挑眉看向黎阡陌,“你是不是知道他的目标是谁?”
“不知啊。”他笑着摇头。
“真的?”
“为夫何必欺骗你这种事呢……”他只需要确定那个目标不是她就行了,至于到底是谁,那都与他毫无关系。
凤君撷将所有的路都铺到了这一步,贸然阻止必会打草惊蛇。
所以,他选择冷眼旁观。
待到时机成熟,再猛然攻之。
夫妻二人叙话了好一会儿,窗外已月上中天,黎阡陌抱起楚千凝往榻边走,谁知她却挣扎着要下地,“先放我下来。”
“夜已深,凝儿还不安歇要做什么?”他皱眉,手臂收紧没有放开。
“……你先去沐浴,我等你一同安寝。”明白直接说他必然不会同意,楚千凝也学聪明了,干脆换了一种方式。
果然,她方才说完,便见黎阡陌眸色微暖,唇边笑意轻绽。
依旧将她放到榻上掩好被子,他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不是乏得很?快些睡吧……”
说完,温热的手掌轻轻覆在了她的眼睫上。
他倒是喜欢她等他一起睡,只是昨夜她便没有休息好,今夜再闹下去,恐怕她的身子就要吃不消了,还是别等他的好。
见她听话的闭上了眼睛,黎阡陌这才起身离开。
恐打扰她休息,他特意去了别的房间沐浴,哪成想他才一走,原本躺在榻上安睡的佳人就睁开了眼睛。
连鞋子都顾不得穿,楚千凝蹑手蹑脚的跑到书案后面,蘸笔之后就开始奋笔疾书。
洋洋洒洒的写下了一大篇字,待墨迹干后便小心翼翼的折后,将门扒开了一道缝,低声唤过守在廊下的冷画。
“世子妃?您不是安歇了吗?!”冷画惊诧道。
“嘘……”朝她比了个“小声”的手势,楚千凝做贼一般往旁边瞄了瞄,确定黎阡陌没回来才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冷画,“把这个送到妙音阁去,再找人出高价点这出儿戏。”
“是。”冷画将纸揣进怀中,然后瞧着自家小姐这个样子,心里不禁觉得奇怪,“您……这是唱得哪一出儿呀……”
闻言,楚千凝愣了一下,语重心长的对她说,“日后嫁人,可一定要擦亮眼睛。”
话音未落,便见冷画一脸为难的看着她,拼命朝她使着眼色。
楚千凝若有所觉的转头看去,就见黎阡陌似笑非笑的站在不远处,素日清润的眼此刻泛着幽光,看得人头皮发麻。
她瞬间僵在原地,连要说什么都忘了。
下一瞬,她被人拦腰扛起,房门在眼前“啪”地关上。
最后看见的,是冷画望向她自求多福的目光。
认命的闭上双眼,楚千凝心道,今夜必然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她假装自己睡着骗走黎阡陌就不说了,还当着他的面儿告诉冷画日后嫁人要擦亮眼睛,只这一句,他就能折腾死她。
这位世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