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她只得低头认错,“……臣女与公主殿下一时畅谈,失了分寸,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臣女。”
“说什么‘饶恕’不‘饶恕’,既是闲谈,齐姑娘又何必这般认真呢。”楚千凝盈盈一笑,变脸速度极其之快。
众人:“……”
也不知方才逼得齐霏烟差点跪下磕头的人是谁!
见状,黎阡晩抿了抿唇,努力压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她家嫂嫂的战斗力还真不是不一般!
唉……
这般一想,忽然有点为自家兄长大人担忧。
有齐霏烟出来当炮灰,这会儿倒是再也没人敢向楚千凝叫嚣了。
许是因着她这般云淡风轻的化解了一个危机,惹得凤雪绮也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
不多时宴席开始,众人便都挪去了外面。
如今已是夏日,天气也和暖起来。
照理说,宁阳侯府大排宴席,身为楚千凝表姐的容锦仙也该来捧场才是,可因着凤君荐格外看重她的肚子,并不许她往人堆里扎,是以她未出现,倒也没有令人感到有何不对。
值得一提的是,容锦仙没来,容敬倒是登门了。
比起几个月前的意气风发,如今的他显得颓丧落魄了很多。
两手空空的来了侯府,见到楚千凝的时候他明显有些欲言又止。
当着外人的面,该给的体面她自然会给。
是以,楚千凝朝他施了一礼,淡声笑道,“舅父,许久未见,不知您如今过得可好?”
旁人不知她话中深意,但容敬却分明听出了一丝嘲讽。
神色微僵,他硬着头皮回道,“尚可。”
“那您今日尽兴。”
说完,楚千凝抬脚欲走,却被容敬接下来的话止住了脚步。
“凝儿!”
“舅父还有何事?”她挑眉。
方才她便注意到了容敬的欲言又止,只是懒得理会他,谁知他又想玩什么花样!
不想她不接招,对方倒硬要凑上来。
如此……
她倒想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对视上楚千凝那双清幽的眼眸,容敬竟难得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从前他并不将这般小女子放在眼中,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的想法也不禁随之改变,对楚千凝、对容锦仙,他都有了新的看法。
这两个丫头,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眼皮子底下玩出这么多花样,生生将他逼至如此地步。
他若不回敬一二,倒真让她们狂的不知自己是谁了。
越是这般想着,容敬脸上的神色便越是小心,谨慎的掩藏起了一切阴毒的心思。
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真挚到了极点,“近来容家诸事不顺,我被陛下处罚的事情,想来你也听说了,实在是命数不济……”
“官场之事,本就沉浮难定,舅父不必挂怀。”
“话虽是这般说,但如今家道艰难,长此以往,恐难度日啊。”
闻言,楚千凝不禁心下一跳。
家道艰难……
所以呢?
他想让自己接济一二?!
融融一笑,楚千凝柔声道,“今日原是为了庆贺侯爷平安归来,也为夫君身子日益康健,是以才大排宴席,您有何事不若稍候再言,眼下先入席吧。”
说完,楚千凝转身欲走,不想容敬似是有意闹得人尽皆知,竟连自己的脸面也不顾了,众目睽睽之下就那般跪了下去。
这一跪,可是令大家伙儿看足了热闹。
长辈跪拜晚辈,不光是要折寿,也是于礼不合之事。
虽然楚千凝觉得,容敬这一拜她受得起!
楚家上下百余条人命都间接死于他手,仅仅一叩一拜,她还觉得太轻了呢。
只是……
当着外人的面儿,她自然不会平白给自己惹个不孝的名声,是以便示意下人上前将容敬搀起,蹙眉埋怨道,“舅父这是做什么?倘或凝儿有何不满您心意的地方,您作为长辈指出来就是,大庭广众之下这般,是有意让别人误解我是那般不孝之人吗?”
“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啊……”不知想起了什么,容敬忽然声泪俱下,“家业破败至此,我实难愧对容家列祖列宗。”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之前为你兄妹三人操办婚事和嫁妆,容府便已呈破败之像,可未免你们被夫家看不起,是以只能硬着头皮筹办,不想又遭到陛下罚俸和贬官,府里近来愈发艰难了。”
话至此处,楚千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容敬这是当着众人的面来向她“哭穷”来了!
他如此声泪俱下的痛哭一番,赚足了别人的同情心,似乎于情于理自己都该接济一二,若狠心拒绝,定会背上个忘恩负义的骂名。
而若就势应下,难道还指望拿出去的银钱能有回来的一日嘛……
她心里想着,容敬素来爱面子,他如今落魄至此本该打落了牙齿和血吞,像眼下这般大哭特哭,将家丑宣扬的人尽皆知并不似他的性格。
是以楚千凝估摸着,此事定是有人在背后指点。
至于是谁……
怕也不难猜。
只是究竟借与不借,又是怎么个“借”法,却是有些令人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