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猜想,担心在这样最要紧的关头他会失去理智。
凝儿如今最需要的就是他,是以他绝对不能乱了心神。
黎阡陌虽然想的明白,但内心深处升起的那股恐惧,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失去她……
这三个字如梦魇一般困住了他。
她昏迷的那一幕至今还时时浮现在他的眼前,勾起了一些本该尘封的记忆,隐隐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偶尔会让人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凝儿……”黎阡陌的手轻轻抚过她消瘦的练剑,血红的眸中似是有鲜血在涌动,诡异的绽放着光彩。
他唤的温柔缱绻,可却再也没有一个楚千凝笑语盈然的望着他。
不会有人知道,他心里有多害怕……
*
紧赶慢赶的走了近十日,黎阡陌总算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带着楚千凝到了北周国。
其实早在他们从延庆寺离开的时候,黎阡陌便先行派人到华光寺去打探情况,若虚云大师并未在此处,那他们也就没必要折腾这一趟了。
幸好,他也是前几日方才到了这一处。
黎阡陌抱着楚千凝去求见的时候,虚云大师似是早已猜到他们会来,连茶都为他斟好了。
“大师……”
“施主稍安勿躁,请坐。”虚云大师双手合十,声音缓缓响起。
压下心底的急切,黎阡陌将楚千凝安放在自己身侧,一只手臂稳稳的环住她,而后方才沉眸朝虚云大师问道,“内子昏睡不醒,不知大师可有救治的办法?”
闻言,虚云大师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黎阡陌那双血红的双眸时,他不禁轻声叹息,“唉……不想施主的执念竟依旧如此之深……”
听闻虚云大师的话,黎阡陌眸光微闪。
依旧……
捕捉到他话中的字眼儿,他心下不禁觉得奇怪。
按理说,自己是第一次见他,何来“依旧”一说?
目光落到楚千凝身上,虚云大师的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怜悯之色,“女施主魂识受困,难以挣脱,是以无法醒来。”
“大师可有办法?”
“是她自己不愿醒来,老衲也无计可施。”虚云大师摇了摇头。
一听这话,黎阡陌眸色不禁转暗。
凝儿自己不愿醒来……
为何?
恍然间想起什么,黎阡陌急急的从袖管中掏出了那颗菩提子,鲜亮无比的血红色,再不复初见时的斑驳不堪。
“这是大师当日赠予内子之物,可有何玄机吗?”
看了那颗菩提子一眼,虚云大师淡淡道,“这本就是施主之物,老衲不过代为转交。”
“我的?!”黎阡陌惊疑。
“正是。”
“可为何我自己不知?”
“阿弥陀佛……”虚云大师合起了手掌,明显不愿谈及此事。
见状,黎阡陌便也有眼色的不再追问。
只是……
楚千凝的病却不能不治。
“大师知前世,晓天机,还望点拨一二,在下宁死,也势必要救内子脱困。”天上人间,黄泉碧落,他始终无法割舍的,都是一个她。
“唉……施主实在不该这般执着……”话虽是这般说,但虚云大师心里也清楚,执着的不仅是眼前之人。
便是昏迷不醒的那个,又如何不是因为“执念”才受困于梦中。
黎阡陌本还欲再说些什么,可话音却忽然顿住。
下一瞬,眸中血色愈浓!
“凝儿……”他怔怔的转过头去,唤她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颤抖,眼中明显充满了难以置信。
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
握着她手腕的大掌紧了又紧,他的指尖都在轻颤。
没有脉息了……
怎么会这样?!
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凝儿!凝儿!”黎阡陌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唇角微动,他似是想笑,可眼中却有什么冰冷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滴在了她烟青色的衣裙上。
一滴一滴的血泪掉下来,晕染了素青的衣。
冷画和鹤凌听到黎阡陌的声音匆忙走进了禅房,却见他双眸殷红,怀抱着楚千凝,泣泪成血。
那个画面,冷画觉得她终此一生都忘不了。
彼时她心里究竟是伤心多一些,还是恐惧多一些已经无从分辨。
唯一确定的就是,小姐死了,变态前主子怕是也活不了了。
“呵呵……”黎阡陌忽然笑了,笑音低沉,如美酒般令人沉醉。
他笑的依旧清雅脱尘,但此时此刻,却只会令人感到无尽的胆寒和恐惧。
仿佛一直以来他苦苦压抑的凶兽终于挣脱牢笼而出,摆脱了一切的束缚和限制,为了那个女子,他彻底化了魔。
“凝儿多睡一会儿也好,近来都消瘦了……”他温柔的抚过她的脸颊,目光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待为夫为你报了仇,咱们便立刻回家。”
话音方落,便见他搂紧了楚千凝,一掌猛地朝虚云大师打去。
他出手又快又狠,连鹤凌都没有及时察觉,待到他反应过来之后,便赶紧飞身而起,跃至虚云大师身前接下了这一招。
“主子!”
“你也找死……”微微眯眼,黎阡陌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凛然的寒光。
他似是彻底杀红了眼,竟连鹤凌也不识得,出手未见留情。
所有拦着他救凝儿的人,都不该活在这世上。
他们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