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莫轻语,那你是何人?”楚千凝觉得,西秦的皇帝和丞相不会傻到随便找个人替代原本的和亲公主,因为一旦被识破,那必将挑起两国大战。
难道,她易容了?
定睛看向莫轻语那张脸,楚千凝似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易容的痕迹,但结果却是令她失望的。
不过想想也对,倘或对方易容的技术差到连她都能看得出来,估计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坦然的看向楚千凝,莫轻语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淡漠,“世人皆知西秦的莫丞相有一位掌上明珠,爱若珍宝,却无人得知,十几年前丞相夫人诞下的,乃是一双女儿。”
“你……”
“莫轻语与我是双生子,她是我姐姐。”说起“姐姐”这个称呼时,她的语气很淡,似乎对方只是一个陌生人。
“所以,你是代她出嫁?!”
点了点头,她淡声道,“我叫莫轻离。”
被抱出丞相府的那日,她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这个“离”字,还是普寿寺的师太给她起的,望她日后能寻得心中所向,切莫轻离。
见莫轻离的神色不似作伪,楚千凝的心中却满是疑云,“你既是丞相府的千金,为何无人知晓?”
“丞相夫人当日有孕之时,无人知晓她腹中怀的乃是一双孩子,是以生产时险些命丧黄泉,最终虽保住了性命,却对身体造成了极大的亏损,终此一生都再难有孕……”
因此,丞相夫人便将所有的过错都怪到了她的头上,觉得若不是有她的缘故,她的身子也不会如此,加之她出生时瘦弱不堪,身上满是红痕,气息微弱,似是随时都会丧命的样子,丞相夫人不待见她,便于当夜让人将她抱到了田庄上去,于外只说生了莫轻语这么一个女儿。
“我自小便在庄子上长大,身边只有一个乳娘,因那处庄子就在西秦的普寿寺山脚下,是以我从四五岁开始,便去那寺中听师太讲经说法,直至如今。”
早年间她便有意出家,但惠岸师太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她是丞相府千金的人,恐因此得罪了莫家,是以并不敢为她剃度,只收了她当俗家弟子。
若非莫轻语被选中为和亲公主,想来那一家人至今也不会想起她的存在。
嫁来东夷的路上莫轻离不禁在想,这大抵是唯一一次,那一家人这般感激自己作为双生子的存在。
莫轻离是代替莫轻语嫁来东夷这件事已经很令楚千凝感到震惊了,可她万万没想到,事情的真相远不止如此。
她竟是个小尼姑……
难怪心底良善,不沾荤腥。
不过,听她方才所言,字字句句皆是“丞相夫人”,连一声“娘亲”都不肯唤,便可知她心里定然也是难过的。
思及此,楚千凝不觉柔声问道,“你为何答应代替莫轻语出嫁?”
易地而处,楚千凝觉得她一定做不到她这点。
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莫轻离淡淡回道,“我这条命本就是他们莫家给的,代替莫轻语出嫁后,我便算是还了这份情,今后无论生死,都与他们莫家没有任何关系。”
从决定嫁来东夷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最坏,也不过就是一死。
虽说作为出家之人本该不惧死亡,但她胆子小,怕疼又怕伤,是以她偶尔会想,自己是否没有慧根……
“齐寒烟知道这些吗?”想到什么,楚千凝追问道。
“知道。”
“这些事,你有打算告诉黎阡舜吗?”
“他?!”大抵是没想到她会提到黎阡舜,莫轻离微怔,半晌后方才应道,“莫说我不是莫轻语,即便我是,在嫁来的第二日他也定然会派人去西秦调查我的底细,说不定他早就已经知道了。”
倘或是别人如此坦诚,楚千凝必然没那么容易相信。
但是看着面前的女子,她却未曾怀疑。
“你若想在侯府长长久久的待下去,还是主动对黎阡舜坦白此事比较好。”娘亲和晚儿都那般喜欢她,想来定是有心促成她和黎阡舜,既然如此,她何尝不一起推他们一把。
轻离这性子……
没准儿还能“克”黎阡舜。
“向他坦白?!”莫轻离目露疑惑。
照理说,自己的身份也算是个大秘密,她为何不让自己守好,反而主动告诉敌人呢?
明白莫轻离心中定然会有疑虑,楚千凝也不过多解释,只朝她温柔笑道,“我既说了会保护你,便自然不会失言,你只照我说得做便是。”
“……好。”
微微点头,莫轻离没再追问什么。
她孑然一身本也没什么好怕的,寒烟既是让自己找眼前之人,想来必然有她的道理。
两人在水榭中叙话了许久,久到齐霏烟都离开了侯府,那兄弟俩甚至都来寻人了。
远远的看到自家兄长,黎阡舜示意沐瑾停下,没再继续往前。
他恐二人接触过多被莫轻离察觉出什么异样,却压根就不知道,他的这位小媳妇根本就没将心思放在他身上。
见她笑意盈盈的和楚千凝从水榭中走出来,黎阡舜的眸光不觉微闪。
怎地在他面前不见她笑的如此开怀呢?
方才要上前去,却见管家匆匆忙忙的奔着黎阡陌跑了过去,“世子爷……宫里来人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令在场几人都愣住了。
又来人了!
之前宜嫔派人的人不是刚打发走吗?
“何事?”黎阡陌神色微变,淡声问道。
“回世子爷的话,来人是奉太后娘娘之命,将齐府的四小姐齐云烟指给了您为妾室,宣旨的公公正在厅中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