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临把手腕伸过去,另一只手指腹轻轻擦过冒血的抓痕,将血迹抹开:“那你就得问它了,我刚才只是想摸摸它。”解临说到这,提出最终目的,“反正你说怎么办吧,我手疼,恐怕吹不了头发。”
“冤有头债有主,”池青指指那只猫,不接受这种碰瓷借口,“你叫它帮你吹。”
解临:“?”
池青:“反正我也看这只猫不顺眼很久了,要杀要剐,随你。”
那只猫如果能听懂人话的话,它会发现自己在这两个人手底下活得十分艰难,它只是一只猫而已,怎么会碰上两个神经病。
不过介于解临有一种你不给我吹我就不走的架势,最后池青还是只能给那只猫背锅,他跟任琴确认了一遍这只猫打过疫苗之后冷着脸把解临摁在沙发上帮他吹头发。
解临头发湿着,暖风从吹风机里吹出来,池青手指抚上解临的发丝之前犹豫了一下,他没办法带着手套帮他吹,不然到时候手套也会湿。
下一秒,那阵风卷着几缕黑发擦过池青顿在半空的指尖。
发丝是凉的,但是风却是热的。
池青愣了愣,然后才转动手腕,变换风向。
解临的头发有点长,大部分时间梳成中分,有时候额前的刘海会悉数往后梳,五官的冲击性更强、像个少爷,他很适合穿西装,这人不笑的时候时常会让解临想起红酒。
黯淡又鲜明的红色,无法靠近的危险。
池青站着,从他这个视线角度看过去,解临领口开的正正好好,半遮半掩,锁骨往下的部分也能隐约窥见些许轮廓,再往下、身形线条淹没在层叠的衬衫布料里,这角度挑得活像是在拍杂志。
池青别开眼:“你不冷吗。”
解临:“刚洗完澡,有点热,怎么了?”
池青想说“把衣服拉上”,但是这样显得他很在意这件事似的,不动声色将风力加大,盘算着赶紧吹完。
那只猫在沙发底下趴得有点无聊,小心翼翼探出半个小脑袋、下巴蹭在地上看着他们俩。
吹头发这件事其实很私人。
风是软的,头发也是软的,带着很隐秘的亲昵。
这种亲昵向来离池青的世界很遥远,像是把池青逼到了某个角落,不得不直视自己最近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心跳和梦都想找一个出路。
解临抬手想摸摸自己头发干透没有,手才刚抬起来,往后摸的时候刚好碰到池青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
男人声音很低,感慨道:【吹个头发,速度那么快吗?】
池青只想赶紧把吹风机放下,他思绪被搅得一团乱,顺口回答:“七分钟,不算快。你要是没吹够,自己拿着继续吹,我要睡了。”
池青说要睡了之后果真没再管他,把解临一个人留在客厅收拾排插和电线,他虽然抱着目的过来故意让池青帮他吹头发,但是池青真给他吹的时候他脑子也开始短路。
满脑子都是池青的手隐约碰在他头发上的触觉。
等解临把电线整整齐齐缠绕完,这才回过神来。
他后知后觉捕捉到一个很奇怪的细节。
他刚才是嫌时间过得太快,但他并没有说出口,所以池青是怎么精准无误地回答上他心底那句话的?
退一万步说,池青不是没有猜中的可能性,但是他的语气未免太过笃定。
笃定地就好像……他们两个人只是像平时一样在聊天,解临说一句话,池青回答了一句而已。
但是他明明一个字也没有说。
嫌吹头发的时间过去太快这类缱绻的念头暂时只能暗自藏在心底。
客厅里只开着一盏感应灯,解临垂下眼,静默地站在黑暗中,先前种种细节接踵而至,像很多碎片被拼凑在一起,最终构成了一幅解谜图案。
——“他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他。”
——“他到哪儿都戴黑色手套。”
浴场门口。
池青拎着塑料袋对季鸣锐说:
——“站着看我干什么,不进去抓人?”
——“任琴很有可能是下一位受害者。”
——“没有任何线索指向任琴,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卢卡斯那间出租屋里的时候,池青碰到卢卡斯之后便一反常态地跟他们一起去现场。
——“……你很反常啊池助理,刚才吃完饭明明可以早点回去却非要跟过来勘察现场,不符合你的作风。”
——“刚才那个洋文名碰了你手,你都没动静。”
——“你在找什么?”
……
琐碎的片段逐渐聚拢。
最后停留在刚才那段话上——
吹个头发,速度那么快吗?
七分钟,不算快。
“喵……”
一声微弱的猫叫从沙发底下传出来。
那只猫直勾勾看着解临,似乎在问“你怎么还不走”。
解临弯腰把吹风机放好:“行了,马上就走。”
“你跟你主人一个样,不待见人这方面简直如出一辙,”解临无奈地看着它露在外面的爪子,低声自言自语说,“……要藏就藏严实点,露个爪子在外面,生怕别人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