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大儒家的孩子不盲从,能够坚持自己的看法。
郑玄也就一笑,起身穿衣:“行。那我们看了便有分晓。”
穿上木屐,踏步在结了白霜的庭院里,才能够感觉到冬日清晨的寒冷。即便是有曹家准备的裘衣,小郑益也打了两个喷嚏。这个时候三声钟响,回荡在坞堡上空,又朝着四面的村庄扩散而去。
郑玄的学生们也穿着裘衣,三三两两地从屋子里出来,遇见郑玄就停下行礼。“郑师”、“郑师”的喊声此起彼伏。最后,变成了以郑玄为首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朝山上豆香飘来的方向去了。
阿生和曹玉早就坐在主人的席位上了。见人到了大半,就命人上餐:豆浆、蛋羹、粟米粥,还有一小碟酸黄瓜。
“诸位请先用餐,就餐完毕后我有几句话要说。”
郑玄四下看了看。灾民不见了,吕布华旉不见了,医学徒和下人们也都不见了。聚在这里用餐的,除了他们这三十个客人,就只有秦六、孔墨、颜文,和几个陌生的管事打扮的人。
偏偏,他们都能够陪坐末席。门客不像门客,奴仆不像奴仆。
家臣。
郑玄脑海中跳出这么一个古老的词汇。那种自入威海之后玄妙的不安感又在拨弄他的心弦了。于是,放下碗筷后,郑玄第一个主动发问:“二公子可是要向我们介绍这几位?”
阿生无可无不可。“那便先介绍吧。首先,这一位是田马,他是我们威海蒙学的管事。”
一个五观平庸的少年起身,朝郑玄和其弟子们致意。
“哦?”当下有人惊讶道,“威海不是只有流民吗?怎么,还建了蒙学?”
田马开口,不亢不卑:“威海蒙学现有十四岁以下四岁以上学童二千一百二十二人,分三届,三十组。管事一人,账务一人,校医一人,掌教三人,讲师七十六人,杂役五十人。除了学童的授课,我们还在夜间开设面向成人的识字课,凡在曹家登记的佃农、渔民、山民,皆不禁。”
当即有人拍案:“教化竟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吗?”
郑玄沉吟片刻:“如此繁重的教务,只有七八十位讲师,很辛苦吧。”
田马眼睛一亮:“郑公海内名士,若是……”
“我让田管事在学堂东面为郑公留出了讲堂。那里环境清幽,采光也好,离喧闹的幼儿们所在的屋舍最远,是个治学的好地方。”阿生开口打断他。
郑玄看看一脸憋闷的田马,又看看高深莫测的曹生,好像懂了什么。“我的弟子们虽然还没有入室,但有几位已经登堂了。教授蒙童还不至于误人子弟。向学之人要来听我讲课,我也不禁止。”
那边就回应道:“我所编写的算学教材,任凭郑公翻阅。若有不决,我们再探讨。”
成交。
谈完了教学上的事,后面的就简单了。
“这位是孔墨,孔先生,威海船厂的大管事。他算学极为精深,算天象、算船速、算载重、算涨潮,都铁口直断,很少有疏漏的。”
“这位是防风,防大医,威海妇医堂的主管。”
“饮食起居,由孙翁掌管。”
“秦六、颜文,都是诸位见过的。”
“还有……”阿生的目光在一张空几案上停住了。
田马侧身替人告罪道:“赵奇说他有巡务在身,辰时换班后再来听主人指示。”
“哼,昨晚也缺席。今早也缺席。到底是什么大人物?”
阿生看了眼那个愤愤不平的年轻学子,平淡地解释道:“赵奇,领家丁,管流寇入侵、佃户纠纷、管事贪腐。”然后她看向秦六:“赵奇的执勤时间是?”
“是昨夜亥时到今早卯时。”
阿生又回头问洛迟:“我有下令让赵奇调整执勤时间来参加今日的早餐吗?”
洛迟一脸标准微笑:“不曾。”
“那就不是他的过失,是我的过失才对。”她站起身,强行结束这部分的话题,“辰时三刻,鸣钟三声。是威海的早餐时间,诸位可以来此与我共食,或前往学堂的餐厅用餐。另外,诸位是客,不受曹家的家规约束。但一些律法,还是要再次重申,如禁杀人、偷盗等,具体条例张贴在客舍庭院的告示板上,诸位要记得查阅。
“现在,我将巡视庄园各处。愿意活动活动筋骨的可以与我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