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铄自幼体弱,虽然如今能跑能跳,表面上看着跟普通少年没什么两样,但底子还是薄。他第一次到外面吃苦,到底是让丁夫人担忧了。于是向来治家清严的她这次格外奢侈了一把,车队里不光有全面的药材、凉爽的丝绸,还有两大箱的新鲜蔬果,用冰封了,再盖上厚厚的稻草,上面覆篷布用以隔热。
曹丕和孙权,就惬意地躺在稻草堆里,丝丝凉气从身旁传来,偶尔还有花果的香味,简直舒服得要睡过去。而他们也真的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早就过了午饭时间。曹丕揉揉“咕咕”叫的肚子,在草堆上翻了个身。“饿了。”他咕哝道。
孙权比他个头大,在稻草堆里没他这么惬意,此时不过扒拉两下眼屎,闷声闷气地说:“要不去箱子里偷点?”
“那是给我二兄的。”曹丕神色挣扎。
孙权翻了个白眼:“但是你饿了,我上哪儿给你找吃的去?下车会被发现的。”
曹丕三个字堵住了他:“我内急。”
“我……”孙权差点骂脏话,“我……”
小恶魔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我也不想尿车上。”
孙权压低了声音:“曹阿丕,你是我祖宗。”然后他认命地往前挪动几步,到了稻草堆的边缘,偷偷掀开篷布的一角。
车轮不停滚动,灰黑色的石浆碎砂地面匀速后退,伴随着行道树的影子一丛又一丛。偶尔到了没树的地方,就能看见远方广袤的田野与村庄,一番让人心生希望的绿色,即便在骄阳下也生机勃勃。沿新道两侧都是有人烟的熟地,与几年前的赤地千里相比仿佛沧海桑田。
“车在动呢,怎么下啊?”孙权自言自语,“讲道理,说要跑出来的明明是你。小孩子的话真不能信。”就算曹丕再怎么早熟,也策划不起离家出走这样的大事。
“你们去听听,后面是不是有什么声音?”突然,护卫家丁的声音响起,吓得孙权一个激灵,赶忙放下篷布钻回草堆里。
家丁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两个小朋友互相捂着嘴巴趴在冰块旁,仿佛两只瑟瑟发抖的小老鼠。至少有三匹马绕着他们所在的这辆车兜了两圈,“笃笃”,“笃笃笃”,马蹄铁和硬路面撞击的脆响是如此清晰,好像透过耳膜敲到人心上似的。
熊孩子们在黑暗中睁大的双眼。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在光线突然变亮的瞬间达到顶峰。
有人揭开了篷布!
“有异常吗?”男人的声音就在头顶上方。
接下来是一阵捣稻草的响动。“似乎稻草乱了。”
“稻草本就乱,被你一搅就更乱了。”
孙权还没因这话松口气,就见一把长刀连刀带鞘从上而下,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子扎进草堆中。“救命”两个字瞬间蹦到了嗓子眼。他怎么忘了,曹家的护卫中可掺了不少狠角色。这一下要是扎身上,就算是没出鞘的刀,也能把小孩的肋骨砸碎了。
“刷!”又是第二下,这次刀鞘落在孙权的腋下。命和面子,那必须是命更重要啊!孙家二郎几乎是立马作出了决定,正准备起身,就听见外头那个男声喝止道:
“你疯了!这里面是给二公子的生辰礼,扎坏了怎么办?”
“……是属下考虑不周。”
“快走快走。既然没问题就去下一辆。”
沉重的骑兵马蹄声渐渐远去,孙权趴在黑暗里久久不能回神。等反应过来一抹额头,好家伙,头上全是汗。
曹丕蠕动着往冰块的方向靠了靠。“那咱们还下车吗?”
孙权一边往稻草上擦手汗,一边回答道:“你再忍忍,再3里地就是新汲第二驿站了,车队必定要修整的。”
“阿权,你会看里程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