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一个月前。
权子杰和梅龄在七藏阁看完场地,对这个地点非常满意,与苟梁约定在第二天就来拍复古婚纱照。
出门后,权子杰接到导师的电话。
“真的吗,已经送来了?”
“好,我马上过去!”
挂完电话他歉意地看向新婚妻子。
权子杰是首都a大学的历史学博士生,半个月前双叶市某地发生地震造成山体塌陷,深埋山体里的墓葬品随之而出,暴露了一座沉睡千年的古墓。
今天,终于有一批墓葬品被送来。
梅龄摆了摆手说:“我有时候真怀疑你爱木乃伊超过我。”
权子杰笑嘻嘻地赔罪,匆匆赶去了。
“这些瓷器,青铜器,年代都非常久远,不论是工艺、文字还是纂刻的纹路,见所未见,我们翻遍了资料只能找出一些相似的符号,那是三千多年前的文明了……子杰,别乱碰。”
“好的老师,我就是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酒樽上的纹路。”
“真的吗!”
“我一时想不起来了,您等我回去确认一下。”
“好好,一定要抓紧啊。”
当天晚上权子杰拓印到很晚,最终还是没忍住打开真空箱,取出那个青铜酒樽——
他只觉脑子耳朵一阵轰鸣,胸前的玉观音应声而碎。
梅龄捂住自己的肚子,满脸惨白:“我……我怀孕了?”
苟梁点了点头,可惜这个孩子终究与她有缘无分。
苟梁看向权子杰的父亲,道:“这次作怪的不是一般邪祟,只是为玉观音所伤,权子杰上辈子又有善德,命格不错,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死去。”
“但不知权先生请教了哪位高人,竟然以梅龄肚子里的胎息做饵,把你儿子身上的鬼气引到她身上。”
“如此一来,权子杰确实有了一线生机,但梅龄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却必死无疑。如果不是梅小姐的祖祖辈辈皆有为国捐躯的壮举,立下大功德,在你们施法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权先生爱子心切,但如此对待一个无辜的女子,甚至还有自己的亲孙子,未免丧心病狂。”
权先生:“你胡说!吴大师说了,绝对不会害小龄的命!”
苟梁眼睛闪过一丝冷光:“吴大师是谁?”
权先生嗫嚅,苟梁厉声道:“到这个时候你还不把话说清楚,是要让你儿子一家三口全都因你而死吗?”
权先生大骇,这才说出实情。
一开始,权子杰只是头晕发烧,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小感冒没有在意,谁料他会突然休克。
虽然抢救回一条命,但医生下了病危通知,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权子杰父亲心中痛苦,躲在安全梯抽烟,老泪纵横之际遇到了一个善心人。对方一语道破权子杰是被脏东西上了身,只可惜那邪祟道行很深,他也爱莫能助。
权先生几番恳求之下,重金请动了他的师父来为权子杰施法。
自称姓吴的大师告诉权先生,要救权子杰,只有以命换命一条路可走,而且必须用血脉至亲的性命相抵。权父心想自己身体本就不好,也没有几年好活了,如果能换儿子一命,不也不在乎少活几年,于是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不意,吴大师却算出他儿媳妇已经怀孕。
一个才满一个月的胚胎和自己的命,稍一斟酌,权先生的选择不言而喻。
“老权你糊涂啊!”
听完事情的始末,孙父恨恨地砸桌子。
权太太又惊又喜,急声追问:“老公,那大师说的是真的吗?子杰真的可以——”
“对,再有一个月,那孩子自然流产,子杰就能活过来!”
权先生信誓旦旦,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自察的疯狂。
“天真。”
苟梁轻嗤了一声。
“权先生你被人骗了。”
张大师不知在想什么,脸色很是难看,闻言叹了一口气,说:“我生长在首都,干这行也有三十多年了,从来没有听说过你说的那位吴大师。”
“再则,以命换命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就算世界上真的有这门邪术,施术者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那狗屁大师和你们非亲非故,不可能为了钱让自己不得善终吧?你后来难道没有一点怀疑,还联系得上他吗?”
权先生张了张口,说:“吴大师说这件事损阴德,他不能和那孩子再有过多的瓜葛,所以……”
孙父追问,才知道他竟然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留。
这骗术如此低劣,他竟然到现在都坚信不疑,不愿意放开当成救命稻草的谎言。
梅太太六神无主,抱着女儿哭起来,“那我的小龄该怎么办?杀千刀的,你竟然拿我女儿我外孙的命换权子杰的命,是不是疯了?!我要告你,让你不得好死!”
权先生忙说:“亲家母,小龄不会有事的,如果不是确认了这一点,我怎么敢——”
“你怎么不敢,她可不是就要死了吗。”
权先生怒瞪苟梁,迎上他仿佛看破自己龌蹉私心的目光,猛地低下了头。
是,他之前是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也问过自己是否做错了。
但不管答案如何,他都不后悔。
儿子的命和他自己,他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儿子,但换做儿媳妇就截然不同了。就算他一开始,知道这个办法对梅龄有害,他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亲家变仇家不过在一念之差,梅太太失控地用手包砸权先生,但再怎么质问哭闹也已经于事无补。
孙父自责不已,他和权先生是朋友,也是梅龄和权子杰的媒人,没想到一桩婚事会给梅龄带来杀身之祸。
孙卓卓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急声问苟梁:“七宁,那我姐还有没有救?”
苟梁想了想,从单肩包里拿出一张符纸递给梅龄:“拿着吧,可以暂时压制,之后的事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梅龄接过,将它贴在自己的肚子上:“那我的孩子……”
苟梁摇了摇头,梅龄终于支撑不住地哭了。
权太太见状,猛地转向了苟梁,急切地说:“孟先生,你一定有办法救我儿子对不对?求求你了,求你救救他。”
她给苟梁跪了下来,苟梁连忙避开,这个礼他受不起。
“原本如果他能靠自己坚持到现在,不走这些歪门邪道,待除了邪祟他还可活命。但是现在……”嘲讽地看了权先生一眼,苟梁淡声道:“等梅龄的孩子流产,他就会死。恕我无能为力,你们还是去找吴大师吧。”
权先生呆住。
孙家人把梅家母女带了回去,张大师与苟梁有事单独谈,没有与他们同车。
“孟贤侄,你可看出来了?”
张大师面色凝重地问。
苟梁:“张叔叔是说有人故意误导权先生,利用梅龄腹中胎儿做鬼婴的事?”
“嗯。”张大师沉声道:“权先生既然说他是在医院遇见那个骗子,想必他们已经预谋很久,之前也已经在医院找流产或者被堕胎的孩子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他们造就鬼婴肯定不会用在正途上,现在梅权两家闹翻,动静这么大恐怕已经打草惊蛇,没法引蛇出洞了。”
苟梁摇了摇头,“梅龄肚子里的鬼婴和别的不一样,在胎中浸润这般厉害的鬼戾之气,一旦降生就有鬼煞之力,幕后的人不会放弃的。”
张大师一想也是,脸色稍缓,说:“做下这等恶毒事害人,不让他们伏法,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苟梁笑起来,“那不是警|察的工作嘛,张叔叔还兼职这些?”
张大师摸了摸玉扳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笑着说:“如果按照权家人的说法,问题恐怕出在那批新出土的文物上,只是也没有听说a大的研究小组有谁出事,也不知怎么就偏偏盯上了权子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