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泥封,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闻其香就知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坐在轮椅上的楼家主一身华服,对布衣剑客的态度却一场恭敬。
只听他朗笑道:“十八年前我便写信邀你喝酒,没想到你竟一去不回。这酒便是我那时酿的浮生一醉,埋在桃花林里,本以为有生之年再无开启之时,没想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一偿夙愿。”
他二人却是老相识了。
剑客被尊为武林第一人,并非虚言。
楼家主就是剑客的手下败将之一,他很欣赏对方,几次三番想邀他把酒言欢,剑客都没答应。
没想到十八年后再见,是这番情形。
剑客不冷不热地摇头,“我不饮酒。”
这么说着,他手里却拎着一根毛尾巴,谨防已经一脑袋扎进酒坛子里的狗崽子掉进去。
楼家主也不在意,笑眯眯地看着咕噜咕噜喝酒的小奶狗,说:“没想到你这爱犬还是个酒鬼,早知道,老夫的帖子便写给它了。”
楼家主并不因为它是一只狗而有所轻视。
想当年,少年剑客之所以挑战了整个江湖,就是因为当年的武林大会上,这狗一爪子挠了一个武林世家的嫡系被寻仇,才有的后面的事。
楼家主犹记得,当年群雄在无穷峰约战剑客,这小奶狗爪子一指谁,剑客的剑便就落在谁身上,可谓宠溺有加。
只凭着剑客对这奶狗的爱护,他就不能等闲视之。
剑客没和他闲聊的意思,楼家主也不觉得尴尬,自顾地感慨:“十八年一晃而过,老夫已经老得走不动路了,没想到你的狗还是这小小的模样,牙口还是这么好。”
说话间,小奶狗已经喝完了一小坛。
它爬了出来,蹲在酒坛口上,湿呼呼的毛脸蛋昂着,小爪子一抬,指向了另一个酒坛子。
楼家主看得哈哈大笑,听从它的指挥,招手道:“晴儿,快去给你黎叔叔的狗祖宗取酒来。”
楼雨晴瞧着可爱,笑着应了。
等狗崽子喝了三坛子酒,自说自话的楼家主已经开始关心剑客的终身大事了。
“小黎啊,老夫瞧着,你还是孤身一人。你如今也近四十了,何不成家,再晚怕是子嗣上……”
楼家主顿了下,抚须笑道:“你常年在外流浪,怕没见过几个好女子。不若这样,老夫替你做媒?我楼家别的没有,好姑娘却是——”
他话没说完,只觉眼前闪过一道银光,接着手背一痛,再一动,才发现自己最宝贝的美须齐齐断了。
割了他胡子的那只被揪着尾巴拎了回去,但在酒坛子上没站稳,一下子掉进了酒坛里。
楼家主:“……”
楼雨晴这会儿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惊得失声问道:“爷爷,您没事吧?”
楼家主摇摇头,看着剑客把小奶狗从酒坛子里倒了出来,呐呐道:“脾气还是这么大……莫非,它听得懂老夫说的话不成?”
被酒水淹得浑身湿透的奶狗比之前小了一大圈,显然是喝醉了,湿哒哒地趴在桌上成了一只废狗,站都站不稳。
但听到楼家主的声音,小奶狗的脑袋立刻朝他转了过来。
哪怕它的眼睛未睁开,楼家主还是感受到了一股不容忽视的杀气。
剑客轻轻一笑,把落水狗抱回了手心,从怀里掏出锦帕给它擦拭。
“有它相伴,足矣。”
剑客说。
楼家主摇头一叹,虽对此不以为然,但嘴上却不再劝了。
吃过晚食,楼家主亲自送剑客进了客院才带着孙女离开。
“爷爷,孙女听说黎前辈的武功独步天下,无人是其对手,可是真的?”
回去的路上,楼雨晴还是没忍住好奇道。
“这是自然。”
楼家主一边心疼自己的胡子,一边和孙女说起当年少年剑客挑战武林高手,一战成名的故事。
楼雨晴早就听他说过很多遍,心中并不如何触动,道:“宋师兄的武功如今也是独步武林,爷爷,您说,他们谁更厉害?”
楼家主听得嗤笑一声,这样的对比不自量力。
不过,宋非说到底是自己的准孙婿,楼家主也没贬低他,只说:“宋非今年不过弱冠,在这个年纪有如此修为,已经不俗。不过,当年剑客不过十五,就将你爷爷我打败,如今过了十八年,只怕老夫如今只能稍稍遥望一下他的项背喽。”
楼雨晴的脸蓦地通红,再不敢提把宋非和剑客相提并论的话。
宋非再厉害,不过是在同辈人之间,与少年剑客单挑了整个武林的战绩比起来,显然是不够看的。
苟梁坐在窗台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发了一会儿呆。
今天是满月呢。
他百无聊赖地想。
另一边,酒坛在地上滚滚作声,还没醒酒的小奶狗踩在酒坛子上面滚着酒坛子玩。
它的动作并不平衡,时常跌倒在酒坛子上,四肢打开成饼子状被带着滚。
剑客含笑看着这一幕,等酒坛子惯性停下来,他就贴心地把狗饼子拎起来重新放在酒坛肚上,让它得以继续游戏。
那温柔的眼神,苟梁看过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次了。
心塞。
深夜,有人造访了楼家客院。
一根烟管捅破纸窗,迷烟被吹进来。
片刻后,来人悄无声息地潜入房中,锋利的匕首刺向了趴在剑客胸口的白色小狗——
啊!
手背被挠了一爪子,黑衣人无声地惨叫。正要逃跑,长剑横在他眼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好大的胆子。”
剑客一手抱着狗崽子,一手持剑,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黑衣人像是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道:“怪只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剑客冷笑,“你今日死在这里,也只怪你得罪了我。”
他说着,长剑往前一送就要结果了黑衣人,后者连忙砸下一个烟|雾弹,趁机逃了。
等烟雾散去,哪里还有黑衣人的影踪。
剑客把剑随手一丢,准确插回床边的剑鞘中,信步走回,并不在意刚才发生的事。
倒是小奶狗打了一个喷嚏,被烟雾刺激到了。
剑客微微皱了下眉头,把黑衣人失手遗落在床上的匕首捡了起来。
苟梁看得一乐:哟,小奶狗魔咒的终结者终于出现了!
【主人,那黑衣人是来搞笑的吗?】
系统表示看不懂了。
苟梁看了这么一出大戏,好心情地为它解惑。
“看见那匕首上的字没有?”
苟梁指了指匕首上的宋字,“这是武林盟主宋家的标志,那黑衣人就是武林盟少主身边的暗卫,戴银色面具的那个。”
【啊,那他这不是不打自招,罪证确凿吗?我怎么觉得……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可不是。”
苟梁眼睛看着给小奶狗擦鼻子的剑客,撇了撇嘴。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和宋家有仇?】
智商如系统也看出来了,那暗卫分明就是故意留下证据,让剑客知道动手的是宋家人。可这么做,貌似对他自己没有好处吧。
“准确地说,他是和宋非有仇。”苟梁说,“夺妻之恨,你说这仇怎么算?”
【咦?】
系统不解,更惊讶。
它家主人和它一样,对这个世界的剧情一无所知,也无法抽取任何人的魂体镜像。他是怎么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猜到这些的?
难道是……编故事忽悠它?
系统表示怀疑。
苟梁递给他一个高智商俯视蠢系统的小眼神,说:“你难道还没看出来,这个暗卫就是这里的倒霉神二代吗?”
关于倒霉神二代和宋非的爱恨情仇,说起来话就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