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庆生此时又把枪翻过来转过去看了好几遍,才把目光放在申月华身上。把申月华看的直纳闷:“你盯我干嘛?”
“还拿别的东西没有?”
“没呀。你以为我搜小鬼子口袋把糖藏起来啦?”
贺庆生“唉”了一声:“我说哥啊,你这么聪明的人,不知道光拿枪不拿子弹没用啊!你看看,这里面就装五粒子弹,打完咋整?”
枪是打子弹的,这点常识申月华有,他摸摸脑袋:“你看,一紧张忘了。”
“不是吧?我看哥压根就没有拿子弹这根玄儿。”贺庆生口无遮拦,一句话说到点儿上。申月华跑过去拿枪时确实没想到这事。
申月华憨厚地笑笑:“臭小子,小心我捶你!”说完又道:“不打紧,再干个小鬼子把子弹都搜出来。”
一直没有加入他们说话的张翠丽“嘘”了一声,朝两人指指右前方。申月华知道她发了情况,抬手做了个下压的姿势,自己先卧倒在草丛里。见他们也都卧下,小声问:“多远?”
“三百多米吧。”张翠丽说话间头还在向左一点点转动,很大一会儿,道:“鬼子沿着坡往山上去。人不多,不出五个人。”
“几个小鬼子是追人的。应该没追着。咱走这一路听见枪响没?”申月华问。
“没。”
贺庆生说:“没听见枪响不一定没追着啊。万一逮活的呢?”
“也是,”申月华点头,“小妹,再闻闻,有没有咱的人。”
张翠丽聚精会神闻,半响,对两人说:“不行,风向西北吹,这会儿什么都闻不着。动静倒是听到点,快到坡顶了,离咱们有五、六百米。”
申月华说:“走,咱跟他们上山,看看啥情况。小妹,你紧着点盯。”
几人站起身向前小跑。
草深树密,鬼子没有张翠丽这样的人,在安全距离内,不担心被发现。
爬到坡上,他们首先发现了刘恒的尸体。刘恒仰面朝天躺在草窝里,身旁的草叶上粘了不少血,尺把远的地方有更多的血,像是被人翻转过他的身子。刘恒左臂上的月牙不见了,连着底下的衣服被割了个洞。
死人的场面,三人中只有申月华见过。
练武的人时常行走在外,日本鬼子侵占东北,他没少见过这种场景,但熟悉的人血留一地、脸色卡白地躺在眼前,他还是头一遭遇到。
刘恒是他们一个协会的,从东北一路换乘过来,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彼此已经非常熟悉。他很难相信地上这张凝固着痛苦和恐惧的面孔就是他脑海里那张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的人……申月华不禁悲从心起。
贺庆生和张翠丽年岁尚小,很少出门,加之即使有血腥场面,大人极力护住他们,不使他们知道特别是看见,又所幸日本鬼子主要是在东北各大城市屠杀抢掠,他们生活在偏远地区,因此从未体验过血淋林的场景。
贺庆生克制不住地哭出声来,张翠丽更是捂着双眼,蹲在地上边哭边干呕。
申月华虽听张翠丽说鬼子已经向北走很远了,但他还是担心,跑过去把两人一只胳膊夹一个,弄到旁边的草丛里按倒:“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不知道吗?弄出这么大动静不怕引来鬼子?”
见两人渐渐平复下来,申月华又柔声说:“记住,我们现在处在特殊环境中,这样的场面以后还会见到,一定要镇定,一个不小心我们也可能这样躺下。”
见两人点头,申月华对张翠丽说:“其它事儿不用小妹做,但小妹相当于我们的哨兵。任何时候不能失了心。”
“申大哥说的对,我头一次看见人死掉这么惨,控制不住。”张翠丽点头说。
申月华把手放在张翠丽头上轻轻拍了两下:“唉,没生个好世道啊!这种乱世,今天活着还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喘气儿,要学会坚强,有泪往肚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