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在哪儿?”
“做他的幕后工作。”娜塔莎指了指硬盘:“他说只要把这个插了,飞行器会带我们走最安全的线路。”
两个都不怎么会开飞行器的人对视一眼,觉得a想得真周到。从后冲来的炮火自他们脸侧擦过,看见那艘纯黑的飞行器,青长夜眸色一厉。他认得这个,这艘飞行器近乎就是缩小版的阿方索,据说当时赛杜家的工程师们设计阿方索时也特意造了一艘匹配的飞行器。青长夜张了张口:“a设计过躲避程序吗?”
“……”娜塔莎脸色一变,青长夜刚想安慰她被打下来还有别的办法跑,她白嫩的脸上突然冒出了冷汗,见她缩起身子,青长夜抓住了她的胳膊:“老爸?”
她没有说话。女人娇美身躯不断颤抖,披在背后的金色长发像一条波澜起伏的河,青长夜见她抓救命稻草那样抓住自己的手,啧了一声:“你出来的时候带雪了吗?”
“雪”是比较委婉的说法,在黑话里就是毒品的意思。这还是娜塔莎教给他们的,偏偏在这个时候娜塔莎的毒瘾犯了。见她摇头,青长夜教育未成年少女那样拍了拍她的脑袋:“还抽么?”
“别说……这个了…!”娜塔莎用力一捏他的手:“你别管我,快点跑……飞行器早晚会被打下来,你跳下去,下面是河……”
“你知道你男神怎么对付那些违背他的人吗?他的审讯室里摆着的人彘不下三具。”
见她脸更白了,青长夜温柔地笑了笑:“儿子怎么会丢下爸爸呢,对吧?”
他不是谁都不在乎,他醒来第一个善待他的人是a,可a是个活在自己世界的极客,a根本不懂也懒得交际,曾一度他和a相处时尴尬得要命。是娜塔莎带他走进了这个世界,虽然她也一样是被a捡回来的,他们甚至不怎么了解这个长得像天使般的女人,青长夜却从心里接受了她和a。
“我被抓住只是上床而已,下次再跑一样的。”青长夜按下了熄火:“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很对,下面是河,我们都往下跳,一会儿我把你推远一点,我去拖住安雅,你快点走。”
“想得挺好。”略微沙哑的男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女巫的脸庞美得令人恐惧,近在咫尺的纯黑色飞行器静默得仿佛悄无声息的鬼魅。青长夜下意识将娜塔莎护在身后,他淡淡地看了看对面的安雅:“哥哥。”
他明明已经什么都记起来了,居然还敢用那么亲密旖旎的称呼喊他。安雅皱了皱眉,心里却有股鬼火在冒,青长夜像是知道了他在想什么,用那种他最擅长的语调不慌不乱道:“哥哥要惩罚青青吗?”
他说这种不符合形象气质的话反差极大,造成的冲击也非同一般,娜塔莎感觉自己都要喷鼻血了。如果不是毒瘾发作,说不定她现在会冲破下限扑倒青长夜,显然安雅也很吃这一套,他冲青长夜勾了勾手:“对,哥哥要狠狠惩罚你,过来。”
青长夜动了动腿,在他要跨上安雅的飞行器时,忽然意识到安雅的神情有些不对,那双暗蓝的眼睛……太空了,空空荡荡的。他立即把娜塔莎推下了飞行器,他们所处的飞行器骤然爆炸,安雅握紧了他的手,他的身侧擦过极速移动的爆裂合金,这些高速移动的小碎片能轻而易举把他打成蜂窝,漆黑雾气笼罩了他的身体,碎片蒸发般融化在安雅的异能里,雾气散去后他再也看不见娜塔莎的影子,青长夜眼神一暗,就算是娜塔莎遇见这种情况也是凶多吉少,何况她还发瘾了。来不及思考她的事情,安雅咬着他的后颈压了下来。
那实在是太糟糕了。他被安雅弄得乱七八糟的,拽回床上的时候他第一次吓得想跑,安雅边拖他回去边用锁链绕住他,四根锁链全部锁住了青年秀美的小腿,就像锁的是一头发狂的猛兽。青长夜开始还能试着影响安雅,到后来他只会哭、哭到崩溃后就只剩下干呕,他晕了过去,却又被迫醒来。安雅就像要把所有情绪发泄出来,不知过去了过久,在他眼泪流干、骨头都要散架时,安雅抱着他走到了一口棺材边。
他被放了进去。那是口精致的黑棺材,木料散发着古雅香味,最恐怖的是棺材大小和他无比契合,就像是早早替他订制好的。他眼睁睁看着安雅用锁链困住了他的双手,然后是脚,安雅随手把锁头丢进了里面。
那人居高临下打量他,他平生第一次感到彻骨的恐惧。
“你要……做什么?”
青长夜的声音很哑,低低的,听起来有些可怜。他叫了太久了。
“青青,”安雅抚摸过他的脸,然后毫不留恋地起身,他细白的指尖多出了一瓶药剂,安雅拧开魔药的塞子:“人是不能抵抗命运的,对不对?”
“不……不!等等!!!安雅!!!!”
他没想到自己这次逃跑会让安雅直接失去理智,对方太在乎他了,他仗着安雅的感情才能肆无忌惮让娜塔莎先走,但也因为太过喜欢,安雅对他的信任一旦彻底耗尽,极可能做出远远超过常人底线的事情。安雅将药剂滴在他的脸上,粉红色的魔药,泛着一股极致旖旎的气息:“这个味道你应该不陌生?嘉莉也会做这种针对特殊体质的魔药。我加了一些东西,它能让你支撑到三百年后,你每天都要像我思念你那样思念我。”
“别这样!”青长夜想要找回理智,神经却在长时间的疲惫和魔药作用下变得孱弱:“……我们谈谈……”
“可我再也不想相信你了,我这辈子最恨别人骗我,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啊,你的欺骗让我产生了第二个人格,每天穿裙子的小男孩都在梵蒂冈忏悔室里等一个人出现,直到那个人再也不来了。他好懦弱,他什么都抓不住,他只能制造一个第二人格来帮自己抗,懦夫是不配爱人的,他爱人会让自己不幸、被他爱的人也会不幸,可惜过了这么多年,”安雅忽然笑了笑,不是那种阴郁的、怨恨的笑容,而是仿佛一树梨花,颤颤巍巍开在枝头。稍不注意就凋谢得什么都不剩下了:“我只要面对你,就注定是个懦夫。”
“每一天我都会想念你,亲爱的。不管你愿不愿意,它们都会让你渴望我。”
粉红的药剂一滴一滴落在青年身上,女巫在棺材上方轻勾唇角,他还是那么好看,笑起来时耀眼夺目得仿佛太阳。棺材渐渐闭合,青长夜的眼前一片模糊,那个活在圣餐杯里的男孩此时此刻在做什么?他有多久没去看过他了?似乎他和安雅在一起后就彻底遗忘了那只杯子,它被他随意丢在了某个角落,就像当初第一眼看见时它被遗弃在梵蒂冈的杂物间。午后薄纱般的金阳缓慢落下,却始终照不进那间昏暗狭窄的囚室,那是个漂亮得像女孩一样的男孩子,小小的、全身都是血痕,男孩长了一张软弱的脸,没人知道这样一个小孩能扛下那么重的黑暗,他的母亲、他的童年、梵蒂冈那些大人物丑陋的嘴脸,男孩一直着怀揣那些重负,直到有一天突然再也扛不住倒下去。那大概是安雅这辈子最脆弱的时候,他沿着那条路跌跌撞撞走进了他的心里,却又在达到目的后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原来安雅有第二人格是因为他……他果然是个很坏很坏的家伙啊。
“我爱你。”他听见那人的声音。
“三百年后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