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恩在竹林里坐的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吩咐人将自己推回去。
他回去时,德喜和朱烨正在院子里晒书,朱烨扶着腰,一脸疼痛难忍的表情。
他之前都特意忍着痛苦,不敢在脸上表露出来,就是怕让段青恩看见了让他修养。
但是现在既然已经弄到了给皇上的密信,修养一下也没什么,不然再不修养,他这个腰还能不能要还不好说。
朱烨信心满满,毕竟之前段青恩曾经多次问过他要不要修养,看那满脸的关怀,倒不像是作假,看来之前的确也是他多虑。
他想的挺好,可惜就算是他脸上满脸痛苦,好像下一秒就能晕厥过去,坐在轮椅上被推着路过的段青恩却始终目不斜视,压根没看他一眼。
努力摆出“我好痛我好痛”的朱烨:“……”
他这才发现,段青恩脸上的神色有一丝的雀跃。
雀跃……
这倒是挺罕见的,他跟在段青恩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露出过这份神情过。
朱烨心里记住了,面上继续忍着疼痛搬书,等到德喜被叫去,又匆匆要出院子时,他叫住了德喜,似是无意的问道;“德喜,你这是要去哪?”
王爷方才跟他说若是朱烨问了就让他说,德喜也就说了出来;“王爷要去庆丰茶馆,让我去备车呢。”
朱烨点点头;“那你快去吧。”
庆丰茶馆,正是方才他看到的那封信里写明的地址。
朱烨面上不动声色,看似还在认真晒书,实际上已经慢慢脱离了院子,到了墙角,他先从怀中掏出纸笔,快速写下之后,这才悄悄将这张羊皮纸卷起来,敲了敲墙角,招手。
一个正在洒扫的小太监立刻就到了他跟前,点头哈腰;“朱公公,有什么吩咐。”
朱烨干咳几声,大声道:“王爷一会要出门,你们洒扫的时候都给我精心点,地上不能留下一块石子,否则都给我去受罚!”
“是,是。”
说话间,他却快速将方才写下的羊皮纸借着掩护塞到了小太监手里,压低了声音道;“速速交给陛下。”
“是。”
小太监利索应下,转身又回去洒扫。
扫着扫着,就慢慢走出了这边,朝着马房那边去了。
他自觉自己离开的悄无声息,却全然没注意到身后,原本也正在安心洒扫的小太监们都停了手上动作,眯着眼看向他离开的方向。
不一会,回到房间的段青恩就收到了消息。
他此刻已经站了起来,正立在桌子前低头作画,让来禀报的下人下去后,又去问旁边满头白发白胡子的人:
“神医觉得,陛下会来吗?”
医治好了他腿的神医呵呵笑:“那就要看陛下对王爷有没有敬重之心了。”
段青恩微笑:“我赌没有。”
不仅没有,甚至因为他曾经是太子的身份,这位该叫他一声皇叔的小皇帝,也继承了他父亲对段青恩的忌惮。
毕竟当初段青恩的皇兄临死之前曾将这个秘密告诉了自己的儿子。
他是用不正当的手段害了段青恩,才能让对方离开太子之位,即使现在无上皇已经过世,段青恩到底还是当初的那个太子,这件事一被拆穿,他再振臂一呼,难保结局如何。
所以,只有将段青恩踩到谷底,才能确保他们父子的安全。
杀是不能杀的,谋杀皇叔,这个罪名即使是皇帝也承担不起。
可不能杀,又因为段青恩始终龟缩在府中不惹事,皇帝心中想要将他踩在脚下的心态却没变。
好像只有将这位真正正统的前太子踩死,他才能够真正的高枕无忧。
段青恩:“他本来就喜欢出宫,有好戏看,怎么能不来。”
神医点头:“既如此,就看王爷的了。”
“放心,他既想看戏,我又怎么能不演给他看。”
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袍的王爷又重新坐在了轮椅上,双手放在扶手上,冲着神医一笑:
“一个废人,这不就是他们想看到的吗?”
万思媛又跑出来了。
这一次她与段青恩约在了庆丰茶楼,出来之前,万思媛偷偷躲起来对着铜镜练习了好几遍神情,确保自己看上去可怜又无措了,这才心满意足的换上男装偷偷溜出来。
段青恩跟万思青的婚事已经定下,现在就算是谁反悔都不行了。
她现在就是要去对段青恩说一些自己编造出来的话,好让段青恩之后依旧像是上辈子那样对她。
万思媛到了庆丰茶楼。
她看到了早早等在那,坐在轮椅上的耀王。
依旧是那副模样,相貌好,带着笑,看着人的时候永远透露出一股温和。
可是光有温和有什么用呢?
还不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王爷。
万思媛心中想的东西面上自然是没有表露出来的,她只是猛地红了眼圈,一副委屈又难过的模样,上前,轻轻喊了一声;“青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