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尔腾来得相当大摇大摆,未带一兵一卒,只有个贴身的侍妾跟着,看起来不像是到敌营赴会,反而像是赶在金秋佳节、携佳人至故友处喝一杯酒。
李珺蹲在围栏处专心致志地看了一阵,而后便小跑回云倚风身边,道:“原来那耶尔腾还挺年轻,看着不过三十出头,若能将那一脸络腮胡子刮了,说不定还能更年轻几岁。”
云倚风细细擦着飞鸾剑,头也不抬道:“王爷偷偷摸摸刺探了大半天情势,就只看出这点东西?”
李珺挠挠头,嘿嘿道:“我也看不出别的。”而且没有提那美艳侍妾,我已经很克制了,话说回来,西域的姑娘可真好看啊。
“耶尔腾今年三十五岁,谋略与野心都不可估量。”云倚风合剑回鞘,“他日怕是会成为大梁的大麻烦。”
“那就——”李珺将手伸到脖颈处,做了个“咔嚓”的手势,“正好他单枪匹马,或者给茶水里下些毒!”
“此计甚妙。”云倚风点头,“不如就交由平乐王去做,对了,那位漂亮的侍妾,腕上所戴的银镯名唤毒蝎尾,暗器榜排名第三的杀人利器。”
李珺立刻就将手放了下来,那我们还是在这里等消息吧!
前厅中,耶尔腾摊开地图,指着大漠以北的方向,道:“夜狼巫族便藏匿在这一片,他们昼伏夜出,像鬼魂一般,在月光下穿行,手里握着滴血的弯刀,我的族人……不,或者说是整片漠北的游民们,都已深受其害,一百年前的鬼影又回到了身边,而且我保证,萧王殿下,若他们的势力再壮大一些,很快便要入侵大梁了。”
季燕然问:“那首领想怎么做?”
“我们双方合作,先放下偏见,联手剿灭夜狼巫族。”耶尔腾看着他,“至于大梁与葛藤部族之间,将来或许还会有矛盾,还会有战争,但那都是男人间的对决,光明正大的,在烈日见证下进行的,而不是肮脏的诅咒和游魂,他们是会给大漠与草原带来灾难的。”
“我对夜狼巫族并不熟悉。”季燕然道,“不是人,而是飘荡的游魂吗?”
“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耶尔腾道。
在幸存者的描述里,那些人能穿过帐篷与熊熊火焰,面目狰狞,或者干脆说是没有面目,五官都是模糊的。宽大的衣袖里藏满张开血口的冤魂,只要在风中一扬,所有人就都死了,而凶手就钻进了流沙中。
耶尔腾继续道:“而我的族人,也在数月前遭到了攻击,他们原本是打算去出售皮毛的,却在途中被撕扯掉头皮,血肉模糊地死在了湖边。”
这是葛藤部族第一次遭遇夜狼族,并且很快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第许多次。
季燕然道:“前段时日首领突然率军后撤,离开了大梁边境,可是为了此事?”
耶尔腾直言:“是。”
夜狼巫族的人越来越猖獗,他不得不下先撤回青阳草原,先守住自己的大本营。其余几个大部族的首领也前往葛藤部族求助,各方商议之后,曾派出一支部队深入夜狼族腹地,却连人影都没见着,反而沾染一身瘴气,皮肉溃烂,死伤无数。
“大梁兵强马壮,王爷天之骄子,实力非我等所能及。”耶尔腾站起来,将右手放于左胸,微微低头道,“夜狼巫族正在逐渐壮大,倘若放任不管,不出五年,他们就会吞噬整片大漠,到那时,只怕大梁的皇帝也再难高枕无忧。”
季燕然问:“血灵芝呢?那破破烂烂的一根腐坏药材,可没人认识。”
“我愿对着神明发誓。”耶尔腾道,“曾亲眼见到过大片赤红色的灵芝,在白骨的缝隙间生长着,上面落满了星辉下的露珠。那是一片罕有人至的荒原,王爷若能抓紧时间,定可救回心上人的性命。”
而为了表现出诚意,他还带来了大漠十余个部族的首领弯刀,只差一把大梁将军的寒光长剑,便能达成盟约,共同击退巫族。
双方约在五日后再见面。
那侍妾全程未发一言,只在跟随耶尔腾离开的时候,微微抬头往二楼看了一眼,那双猫儿一样的眼睛是碧色的,像一对剔透的宝石,又像是话本里的妖瞳,漂亮极了。
李珺:“……”
云倚风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
李珺猛然回神:“啊?”
“已经走了,别再恋恋不舍盯着看了。”云倚风蹲在他身边,“对了,平乐王有没有听过武林中有一样邪功,名叫摄魂术?仅靠双眼便能惑人心神,将三魂七魄全部吸过去,只留一副空壳,从此走路打摆,面如菜色,双颊凹陷,精尽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