蹑手蹑脚,孟焦默不作声,缓慢逼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待猞猁杀死小野猪时,它便迅速出击,宰了这只不知好歹的野兽,报那一箭之仇。
只有四条细蹄和一身蛮力,未生出獠牙的小野猪终究敌不过拥有尖牙利齿的猞猁,抵死抗争一会儿便败下阵来,被锁住喉咙,翻白眼吐血沫,丢掉了性命。
猞猁耷拉着脑袋,扼住猎物喉咙,待小野猪死后许久,才松开了嘴,腹中饥饿,阵阵乏累感从身体各处漫上来,它现在只想进食。
舔了舔嘴角的血渍,口中还残存些许野猪皮毛的味道,猞猁的眼睛都绿了,它迫不及待地撕开小野猪的肚皮,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内脏和大肠小肠一股脑从肚皮中滑了出来,极为喜人。
张开嘴,口水汇聚成水流,从齿尖低落,猞猁将脑袋凑过去,大片猪肺在它眼中快速放大,即将进入肠胃,补充它几乎耗尽的体能,幸福的时刻就要来临,意外出现了。
一头幼虎不知何时,已经潜行到猞猁身旁的杉木之后,距离它不到一米,就在它低下头,张开口,准备品尝战利品的时候,突然跃出,撞在了猞猁枯瘦的体侧,利爪撕开刚刚痊愈没多久的伤痕,将它按倒在地。
孟焦自己都没想到,这次潜行竟能如此顺利,猞猁好像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又好像是因为耳朵的残缺,听力略有不足,被它悄悄摸到身旁都没能发现,一心只往肉上看,这样天真的猎物,孟焦都有些不忍心动手了。
默默欣赏猞猁贪婪的神态,就在它马上将猪肝咬下,吞进肚中的一瞬,孟焦果断出击。
就如一个半月前猞猁凭借体重优势冲撞它和火箭一样,孟焦有样学样,倚仗自己强悍的身体素质和爆发力,一跃而起,扑在猞猁腰部,为猞猁那半身伤痕再度添砖加瓦。
嗷呜!
猞猁扭腰,转头,在死亡的威胁下,集中了精神,反应速度极快,试图回头撕咬,逼退幼虎。
然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时不同往日,幼虎已经不是那只体型远小于它,处于下风无力反抗的猎物,而是身强体壮,凶狠狡诈的猎手。
孟焦毫不费力地侧身闪躲开猞猁的攻击,挥舞前爪又给猞猁增添六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倒在地上,弹出利爪,猞猁蹬弹四腿,一边嚎叫一边用余光打量四周环境,寻找生路。
它还不想死,现在不是必死之局,只要让它起身,跑到树旁,以它的攀爬能力,三步便可蹿出两米多高,幼虎绝追不上它。
为了避开猞猁状若疯魔的乱披风爪法,孟焦只得后退,任其起身。
猞猁这招是猫科动物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战法,倒在地上,露出最脆弱最致命的腹部,可也将四腿朝上,将锋利的爪牙全部迎向敌人,往往能给猎手以重创,反败为胜,孟焦不敢大意。
关羽尚且大意失荆州,它自认没有关二爷的本领,一心求稳。
猞猁逼退幼虎,心头大喜,一个鹞子翻身,利落地爬起来,挺着脖子,不顾伤口被扯动的疼痛,直直奔着身旁的冷杉冲去。
这粗壮的冷杉与猞猁只在咫尺之间,仅有一步之遥,跃出半步,猞猁的前半身便搭在了树干上,后腿一蹬,猛向上一蹿,便是一米多高。
抱住树干,爪子抠进树皮的缝隙,借力再一蹿,又是小半米,身在半空,猞猁这才放下心,吐出一口浊气,稍作停顿,低头去望幼虎。
落叶杂乱,泥土开花,地面上还残留几撮毛发,几滴鲜血,只是不见了那幼虎的踪迹,若不是身上的伤口还在传达剧烈疼痛,猞猁几乎以为发生了一场幻梦。
环顾,冷杉树冠层的荫庇之外,积雪洁白,几行破开的黑色长线,露出其下的土壤。
那其中有野猪趟开的道路,有它留下的脚印,但没有幼虎离去的痕迹。
那老虎哪去了?
猞猁一头雾水,再回首,一双充满煞气的凶狠双目映入眼帘,那幼虎与它面对面,咧着大嘴,拉出一条上扬弧线,露出了锋锐的牙齿。
它又错了,它单知道寻常幼虎攀爬能力不如自己,却不曾想,这只幼虎的爬树速度也不弱于它,就在它蹿上冷杉的同时,孟焦也勾住了树皮,自另外一侧冲了上来,饶有兴致的欣赏着猞猁的死前表演。
猎物垂死挣扎,从希望变为绝望,从生到死,被缓缓剥夺性命的过程,也是狩猎的一部分。
孟焦比其它具有“杀过行为”的野兽更睿智,更聪颖,也更能体会这其中的乐趣,曾经它是记录这残忍行为的观察者,此刻它是进行这残忍行为的执行者。
这一回头,猞猁被吓的魂飞魄散,嗷的一声怪叫,跌下树干,狼狈的在落叶中滚落一圈,惊惧交加,心神动荡,起身时脚下一滑,一头摔到落叶中,颤抖着身体,勉强爬起来,留下一滩尿迹。
一瘸一拐未跑几步,猞猁便被孟焦追上,再次扑倒在地,身上的伤口更丰富了些。
疼痛和饥饿使猞猁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它凄厉的尖声嚎叫化作低声呜咽,耷拉着耳朵,半卧在泥土中,望着那凶狠的猎手,似是在求饶。
幼虎未下杀手,只是不停围着猞猁转圈,闲庭信步,优哉游哉,完全看不出狩猎的模样。
哈哧哈哧喘着粗气,猞猁呜咽的声音已经变形,曾经闪亮的双眼黯淡无光,身上淡灰色的漂亮毛发被血液粘连在一起,露出丑陋的表皮,不断哆嗦着,可怜巴巴,一副丑态。
怯懦的猎物没有顽强抵抗至死不屈的猎物有趣,孟焦等待片刻,期翼猞猁能够爬起来,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生机。
然而猞猁只是不断哽噎呜咽,没有再度起身,仿佛丧失了灵魂。
失去了猫戏老鼠的快感,孟焦顿觉无聊枯燥,失望透顶,上前按住猞猁的后颈,咬断了它的脊柱骨,将它缺一只耳朵的毛绒绒的脑袋从身体上撕扯下去,叼在口中,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