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如今的藩王宗室,都是长辈,虽然说想要插手朝堂政务绝无可能,但是,一旦家族出现了什么危难,这道姻亲关系,就是最后一道护身符。
更不要提,靖安伯府这次结亲的是镇南王府。
尤其是当老岷王的第二句话不知从何处流传出来了之后,许多人私底下都议论纷纷,在猜测之后执掌宗人府的,到底会是襄王爷,还是镇南王。
如果是镇南王的话,那么,一个近在京城,执掌宗务的亲家,比寻常的藩王,自然更是有好处。
所以实际上,一句话来说,新晋的勋贵能跟宗室藩王结亲,那是天大的好事,不仅能迅速的奠定自己的地位,更能留上一道牢不可破的底牌。
不过,可惜的是,宗藩娶亲需要向朝廷请婚,而自从宣宗之后,宗藩结亲的人家门第都不算高,多是低阶文武大臣家的女儿。
类似这种真正的勋爵之家,想要和宗藩结亲,实在是千难万难。
靖安伯府,应该算是近十几年来的头一家了,想不惹人羡慕都不行……
相对而言,杨杰倒是平静的多,道。
“走运是走运,但是各家有各家的缘法,只要但行好事,何必多问前程?好了,二哥,再耽搁下去,菜就要凉了,素日里三哥和你最是亲近,别让他久等了。”
杨家世代从军,到了杨洪这一辈,他的两个弟弟尽皆战死沙场,只留下了嗷嗷待哺的幼子。
所以,杨洪便将两个侄儿收养,和他的两个儿子一起养育。
杨家四个后辈,按年纪排序,兄弟相称。
杨信是杨洪的二弟杨淋之子,在四人中年纪最大,今年刚满三十,是大哥。
杨能是杨洪的三弟杨忠之子,今年刚二十七,排老二。
至于杨洪自己的两个孩子,杨俊是庶出,但却是长子,今年二十五岁,排老三,杨杰最小,刚刚二十一岁,排行老四。
或许是因为年龄相近,这四个后辈当中,就数杨能和杨俊的关系最好。
此次回京,他们二人本是受了提拔,但是谁知道,因为杨俊临行前的一次胡闹,不仅让他自己锒铛入狱,就连杨能也受了牵连。
但即便如此,杨能被解了禁足之后,头一件事,依然是要到狱中探望杨俊。
杨能点了点头,也道:“天气凉,小杰你不必送了,早些回房休息吧,二哥去去就回。”
说罢,他大步向前,一个飞身腾跃,便上了随从牵来的高头大马。
杨杰站在门外,看着杨能一手提着食盒,一手勒紧缰绳,马蹄高高扬起,踏着积雪奔驰而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艳羡之意。
站在寒风之中,杨杰迟迟未动,不知想到了什么,到最后,他终是一声长叹,转身便欲回府。
“二公子,老爷请您过去。”
刚进府门,老管家便到了他身前,低头恭敬的开口道。
杨杰的脚步停下,口气温润,问道:“父亲可说了是什么事?”
老管家答道:“没有,但是,刚刚有人送信来,说是兵部的两位侍郎大人,急匆匆的赶往了于少保的府邸。”
说着话,老管家往前紧走了两步,声音也低了下来,道。
“少爷,二姨娘也在老爷房中……”
“好,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杨杰淡淡的吩咐了一句,于是,老管家便轻手轻脚的退下了,毕恭毕敬,仿佛他面对的不是家里的二公子,而是杨洪本人一般。
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
从杨杰十三岁的时候开始,杨洪就在宣府镇守,能回京师的机会很少,整座杨府,都是杨杰在操持着。
唯二的两次,一次是杨杰十六岁成亲,另一次,则是杨杰十九岁母丧。
其他时候,就连杨杰的嫡长子,杨洪的嫡长孙降生的时候,这位百战老将,都没有时间回京。
所以,对于杨府上下来说,如今的这座府邸,虽然叫昌平侯府,但是,真正的主事人,依然是二公子!
杨杰在院中缓步而行,不多时,便到了内院杨洪的卧房外。
随后,他先是进了外间小屋,将自己的身子烤暖了,才打发了守在门外的侍女进去禀报。
“二公子,老爷让你进去。”
内间房门推开了一条缝隙,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美妇人的身影出现,对着杨杰说道。
看着这个风韵犹存的妇人,杨杰轻轻躬了躬身,道:“李姨娘好。”
随后,才侧了侧身,迈步进了房中。
如今的杨府,没有女主人,但是有两个姨娘。
杨杰是嫡出,他的母亲魏氏同样也是出身将门,和父亲杨洪的亲事,门当户对,也算相濡以沫。
只可惜,嫁入杨家好几年,魏氏皆无所出,于是在杨家老夫人做主之下,杨洪又纳了一门小妾李氏,就是眼前的李姨娘。
这位李姨娘,同时也是杨俊的生母,在生下杨俊之后,也一直留在京中。
除她之外,杨洪在宣府还纳了一门小妾葛氏,不过,眼下却不在此处。
进了房中,杨杰便见到杨洪倚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卷兵书,但是很明显,心思早已经不知道飞到那里去了。
“给父亲请安。”
“嗯,坐吧,你二哥走了?”
杨洪放下手里的书,在李氏的搀扶下坐直了身子,应当说,他如今的状态,明显不比在宣府时了。
但是,却也不似外界所说的那般缠绵病榻,至少人看着精神还算健旺,脸色也颇为红润,只是眉头的一抹愁色,有些掩之不去。
杨杰在旁边坐下,听得杨洪发问,便点头微笑道。
“是,已经去了,三哥这段时间在狱中,想必受苦了,他和二哥素来感情好,能够相见定然十分高兴。”
说这番话时,杨杰的口气平静,但是,杨洪却拧着眉头,至于一旁的李氏,神色则有些复杂难明,她似乎想开口,但是,踌躇着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杨洪偏了偏头,却是对着李氏道。
“你先回房去吧,老夫也杰儿说说话。”
李氏不敢有别的话,福了一福,便朝门外走去。
只不过,在走到房门处的时候,她的脚步稍稍放慢了些,小心的回身将房门关好,借着最后的缝隙,李氏听到房中再度响起声音。
“如今你哥哥身在狱中,连年节都没法回家过,昌平侯府又成了这副冷清的样子,杰儿,你有何话想对父亲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