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游游和邴辞出校门的时候,宋初白正站在天台上,捏着一罐可乐,全都看见了。
这是一个阴天,从高处往下看,全然看不清楚底下的人的脸,只能看见被风卷起来的梧桐叶子。
路游游正单肩背着一个小包,手里拿着一根橡皮筋,一边朝校门口走,一边将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长发扎起。
但可能扎到一半皮圈忽然断了,她脚步停了下来,举起手中的东西给她身边的人看。
宋初白视线落在她身上,只见她身边高高大大的男生转身去了校门口的小店,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来。
路游游也跟着过去。
很快两人从小店里出来,出来的时候,她的马尾在白皙的脖颈上晃荡——原来邴辞是进去给她买皮筋去了。
邴辞说了什么,路游游侧头看他,点点头。
宋初白看不清他们两人的神情,但她想必是笑着的,因为她走路的姿态都变得很轻快。
嫉妒吗。
怎么能不嫉妒呢。
他的确很想装作若无其事、无所谓。但眼睁睁地看着她这样走向别人,对别人笑,宋初白心里宛如扎了根刺,这根刺时不时就会往深处刺一下,提醒他,他到底失去了什么。
宋初白在这一瞬间甚至滋生出了一些夹带着痛苦的恨意,恨她到底没那么喜欢他,恨她中途跑路,但也恨自己,好像是自己把一切都弄砸了。
但她那样的人,他配不上。
早日离开他这摊泥沼,他似乎还该为她庆幸。
卫楠过来的时候,路游游和邴辞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校外的出租车上。
阳光从乌云的缝隙中泄漏稍许,阳光虽然落在宋初白那张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但却在他眉弓下落下大片的阴翳。
卫楠顺着他的视线朝校门口看去,但什么也没看见,不由得纳闷儿地看了宋初白一眼:“初哥你看什么?”
“没什么。”宋初白收回视线。
卫楠扬了扬手里的发布会文稿:“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宋氏很快就要召开发布会,届时宋初白的律师团会代表他,对目前他掌控宋氏最多股份一事做出说明。
一是稳定近来宋氏狂跌的股票,二是最近外面一直猜测纷纷,对宋氏的形象很不利。
虽然宋初白想彻底扳倒宋家其他人,但并不代表他能容忍曲家与顾家、甚至还有许多小鱼小虾都想趁此机会啃下宋氏的一块骨头。
但是文稿上面不止有这些,还有关于宋初白身份的公开。
卫楠一直以为他对私生子的身份很忌讳,但没想到宋初白打算在这场发布会上主动借媒体的手彻底公布出去。
“非婚生子女,俗称私生子,我母亲在生下我时,的确与宋耿无婚姻关系。这件事是宋老爷子还在世时,我替老爷子办事,老爷子答应替我压下来,不让宋家那些人公布出去的。”宋初白淡淡道:“但现在老爷子不在了,这件事迟早会泄露出去,与其变成那些人来掣肘我的筹码,还不如由我先釜底抽薪。”
他也实在是厌烦透顶宋家那些人拿这个来威胁他了。
仿佛他出生即带着原罪一般。
“而且,宋建楠虽然没那么聪明,但也不至于蠢,等他回过神来,说不定还会找路鹿的麻烦。但是这张牌用在这里,情况就不一样了。”
他刚好在这个时间点上自爆私生子的身份,宋建楠会更加认为,他是为了不让他们用‘私生子’一事威胁沈菱菱自投罗网。
只有这样豁出去,他们才会更加确定他的软肋是沈菱菱。
那么这段时间,在他将路障清理干净之前,暂时便不会有人将主意打到路鹿身上。
道理卫楠都懂,只是有点接受不了,但是见宋初白已经做好了决定,也只能不再多说。
宋初白拿着可乐瓶,转身下楼。
一转进楼道,很快就没有半点阳光照进来了。
卫楠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叹了口气。
这次事情,赵一晟极力反对宋初白将宋家的注意力引到沈菱菱身上。
这俩人各自有各自的立场。
按照宋初白的脾气,沈菱菱当时在修学旅行上差点害得路鹿溺水,宋初白即便不弄死沈菱菱,也要让她掉层皮,当时之所以留着人给邴辞慢慢处理,也是因为算到了有现在,还需要沈菱菱出来转移宋家的注意力。
初哥这人凡事都算计到极点,物尽其用,不得不说有时候也挺让人害怕的。
而赵一晟之所以反对,是因为他从舞会之前就对沈菱菱有好感。
虽然最后赵一晟还是妥协,毕竟归根结底和宋初白绑在一起的是卫赵两家的利益,而非他们三个人,赵一晟只能妥协。
但这件事情过后,赵一晟恐怕要和宋初白生出隔阂了。
游乐场到了晚上还是灯火通明的。
路游游抱着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邴辞一块儿来游乐场的想法,从下车到进游乐场的一路上,话格外多。
可能是她朝着邴辞笑的次数实在太多,邴辞都有点受宠若惊起来。
路游游对于玩的其实没有太大兴趣,她刚进游乐场,见到各种卖炸鸡、棉花糖的小摊就迈不动脚。
她也就是多看了几眼,等反应过来邴辞已经忍着笑,过去掏钱包了。
路游游顿时屁颠屁颠跟过去,从小挎包里掏出手机,兴冲冲道:“今晚我买单吧,我请你吃炸鸡、炸串、炸——”
飘荡在一边的012幽怨地道:“游游姐,我看你是想留一具肥胖的身体给我。”
路游游:“炸——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