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寒风从深渊里席卷而来,火光变得忽明忽暗。
她感觉光暗交替之间,墙上的壁画变了,变成了高山流水,天空变成了倒立的高楼大厦,眼睛在地上,陆地在天上。
风铃叮叮当当地响。
“我们缺乏洞悉的眼,祂却能知晓我们的一举一动。”
潮水越涨越高,梁晨感觉快淹上了她的咽喉,她终于感到了恐惧,想要回头。
然而回首之时,洞穴已不是洞穴,四周变得宽敞,两岸浮现出房屋和堡垒的剪影,灯光如同萤火,而洞穴变成了幽暗的冥河。
她惊恐地发现,一头如同魔山般巨大的鱼摩罗正漂浮于地下暗河之上。
它周身覆盖钢铁一般的鳞片,双鳍如同钢刀,身体宛如水中央的城堡。
它张开可怕的巨口,而它的咽喉中垂吊着一颗发光的球,将河水变成昏黄的颜色。
它是风暴,将建筑粉身碎骨;它是灾厄,整个世界都仿佛摇摆不定。
梁晨拼命地游,拼命地想逃走。
然而阴影笼罩整个黄泉,她抬起头,牙齿已然覆盖于头顶。
慢慢合拢,黑暗降临得很慢,日落时,黑夜的战车也姗姗来迟,但是,夜晚总会降临。
“我们无法跳脱法则。”那熟悉的声音说道,“但我们,却可以利用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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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晨微微翕动沉重的眼皮。
睁开眼,她苏醒过来,头顶的天空漆黑而阴沉,模糊又昏暗,不自然的昏暗。
刚刚所发生的,都是噩梦吗?
梁晨手脚冰冷,她凝视天空,无数倒立的尖锥仿佛下一刻便会刺破她的眼球。
待双眼适应幽暗,她最终发觉,她处在一座巨大的地下空间之内。
梁晨有些艰难地爬起来,指尖摩挲着冰冷而粗糙的地面。
手指之下规则有序的凹陷,她低头看去,身下的地面上刻着许多符号。
这个情景她感到似曾相识。
梁晨忽然有些头皮发麻,她有一种预感,战战兢兢地沿着符号走去。
不一会儿,她走到了尽头,鞋尖踢下一块边缘的石块,它坠入萤火的黑海,脚下是零星的火,阴沉的城。
一头散发微光的洞穴夜莺悄然飞过她的肩头。
她从未如此恐惧过,心脏怦怦直跳。
她回到了原地。回到了之前醒来的平台。
黑暗悄然降临,却又无比温暖。
“你在想些什么?”女人的声音萦绕在她耳边。
“复仇……我要回到地面上。”梁晨绝望地跪在平台边缘,“我不能留在这儿。”
温柔的手掌逐渐合上了她的眼睛。
她觉得不再寒冷了,心境变得平静如水。
“向谁复仇?”女人问。
“黄箫、高德、吴菊、林哲……张文焕。”梁晨静静回答。
女人放开了手。
梁晨重又睁开了眼,她仍身处幽暗的地下,却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看得明白。
于是,她不再害怕,缓缓站起身,戴着黑山羊面具的女人紧紧拥抱着她。
只见,布满裂痕的手臂穿过她的腋下,就像流水般轻柔,刮擦过肌肤。
她的手中拿着一副月神的面具——它面目狰狞,毛发披散,宛如活物。
“戴上它。”女人说着。
面具的阴面,锐利的尖锥从面具的“眼睛”那儿延伸。
在冥冥中划过微弱寒光,指向梁晨那双如同黑曜石般,闪耀着光泽的眼眸。
女人悄然一笑,那声音充满着致命的魔力:
“你将洞悉这黑暗的世界。”
下一刻,梁晨毫不犹豫戴上傩面,尖锥刺穿了她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