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巫祝看起来也没有那么老,甚至头发都还带着些许黑色。
他又问那些老妪:“这两天,没有人擅自进入老夫的大帐吧?没人?”
“禀报黑天师大人,老身和鬼卒们严格看守大帐,绝无人敢擅闯。”
“很好……很好,再过不久,血雾镜大人就会降怒于那些干净玩意,降怒!”
老巫祝“咯咯咯”地笑,胡须乱颤。
他亲自从轿子上下来,走到囚车旁。
梁晨看到这老鼠般的巫祝满面笑意地接近她,不禁蹙起了眉头。
“小娃娃,我要带你参观参观俺们灰鼠氏族的营地。”老巫祝如同顽童一般,展开宽敞的袖子,露出一双半是机械半是肉体的手臂。
“你可以称呼老夫‘鼠大师’,你在老夫这,会看到许多你想都无法想象的事物,无法想象!”
这位鼠大师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果然名如其人,既猥琐,又有点自恋。
“首先,老夫敬佩小娃娃的勇气,勇气!饶是像我这样充满智慧的人,也不知道你究竟从何出现,所以老夫要带你见铁王爷,让他亲自审问,审问!”
梁晨听了仅仅是报以一笑,“我要离开,你们拦不住我。”
鼠大师气鼓了眼——假如那机械眼睛能鼓起来的话——他从未见过敢如此轻视他的女娃娃。
“干净玩意的女儿,你很快就会知道血雾镜的愤怒。”鼠大师冷笑道,“哼哼,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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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穿行过雕像之间的天门。
一路上,松林逐渐繁茂,别有洞天。
如同是由死到生的轮回,在接近终点的时候,视野豁然开阔,遍地青葱又化为了奇异的紫色,仿佛是羽扇豆花的花海,长风一过,激荡起阵阵波澜。
梁晨看到了一头怪异的生物,它外貌颇似巨型的灰鼠,但是却生着两对可怕的犄角。身材大的堪比战象,而最小的也不输于一匹西洋郡马。
原来鼠大师的头冠便来自于这种生物。
只见角鼠在这片圣地自由奔跑,肆意挥洒野性的汗水,仿佛是花海的守护者与主人,世世代代繁衍生息。
这片辽阔的山坡上遍布大大小小的毡帐,其中也有些定居的茅屋和农田。
看来铁王爷那些来自文明世界的士兵依然没有抛弃过去男耕女织的生活。
见到鼠大师的队伍,劳作的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向他们氏族的月影方士躬身致意。
穿山的河流从这些部民群落之间奔行而过,河畔插着各种各样的图腾和小石人。
河流中间也耸立着一块通体呈霜白色的巨石,远处的岸上则被摆放起香案,远远能望到一些老牧民跪伏在前,好像将巨石当成了神灵。
鼠大师仿佛期待着囚车里的“小娃娃”会露出吃惊的表情。
然而事实上,梁晨只是淡然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气得鼠大师差点跺脚。
他此刻就像急于向外人表现的孩子,受到挫折并不气馁,他很快就走在队伍前面,迫不及待地要将整个氏族铁林最宏伟最壮观的地方展示给梁晨。
终于,鼠大师如愿以偿地看到了此刻梁晨明显发生变化的眼眸。
水流化成瀑布,如同巨龙奔流而下。
断崖的深处巍然耸立着三座古代的摩天大楼。
繁茂而丑陋的乌黑藤蔓包裹着它,它们仿佛地狱伸向天空的石碑,沟通黄泉与现世。
梁晨不知道“石碑”之下究竟是什么模样,只知道深渊下是永恒的晦暗,诉说上古亡灵的痛苦。
一座摇摇晃晃的吊桥连接着大楼顶端的断层。
上面搭建了一顶装饰华丽的大帐,大帐帷幕前长着几颗怪异跳动的肉瘤。
鼠大师亲自打开了梁晨的牢笼,得意地说:
“干净玩意,欢迎来到老夫的大帐……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