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连京笑着,伸出大手在郭腾飞身后连拍两下,差点将郭腾飞拍得个踉跄。
“大使先生,你真会开玩笑,这哪是英白拉多宫啊,这就是作为行宫的凌冬三宫之一,都不及整个英白拉多的十分之一,不及!哈哈!”
郭腾飞的双拳微微握紧。
看起来瓦连京虽然面带笑容,但其实是在有意羞辱他。
“伯父,郭先生早年曾留学到此,毕竟已时过境迁,印象难免有些偏差。”尼古拉王子替他圆场道,“我离开帝国留学之前,皇宫也不曾如今日这般宏伟,一切都是伯父与冬皇陛下的功劳。”
瓦连京轻拍郭腾飞的左肩致歉,“哈哈,毕竟在安德洛尼卡三世放弃‘英白拉多’称号之前,这都不算是真正的英白拉多宫,你来得正是时候,直到不久前我们才完成宫殿的扩建。”
他继而伸手指向远处的天空,“咱家命人将宫殿的地基抬高整整十米,现在,从这也能瞧见永恒圣母大教堂了,这样,宫殿和圣堂完美结合……我相信咱家的审美还是不差的。”
顺着瓦连京指的方向看去,永恒圣母大教堂那烛焰状的尖顶上,闪烁着辉光的虚空奇点挂在天际。
他命人把一整座山头削平后建造了这座北境最辉煌的教堂,看起来就像是把无数的尖刺插在了山峰的断颈上,估计只有好战的“瓦良格人”才能接受这种审美。
“英白拉多宫如今成为名正言顺的北境第一宫,没有大公的血汗,想必是到不了的吧?”郭腾飞轻推眼镜,轻声对一旁的大公说道。
瓦连京忽然刹住了脚步。
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郭腾飞惊出了冷汗,就连一旁的尼古拉王子都变了脸色。
瓦连京骤然转身,郭腾飞不由后退了几步。
只见他脸上浓密的络腮胡微微颤动。
忽然,他大笑了一声,紧接着,他的胡子都快扭到一块儿去了,
“郭先生,要咱家说哪,你会说话那就说大声点,啊?你这双慧眼啊,哈哈,可是宫里那帮迂腐老臣们一辈子都没有的!好,好啊!”
他一把握住郭腾飞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身侧,“女皇陛下命人在这凌冬宫里准备了盛大的欢迎宴席,先生随我同去。”
仅仅口舌之间,瓦连京那粗壮的食指便随话音抬起,从郭腾飞眼前扫过,险些刮下了他的眼镜。
英白拉多宫,狮鹫王塔。
近卫兵拉开如镜面般的水晶大门,映入眼帘的则是一面纯净而澄澈的境界:
棱镜装饰的墙面,北地水晶雕刻的装饰和器具,水晶拱顶上嵌着一顶顶单盏吊灯,吊灯间用银链相连,拼凑成无数星座。
一切都是那么华贵、明亮。
只不过,这里又似乎都透着一股穿心的寒意,无论多少火光都只能被封冻,如置冰窖。
“尊敬的陛下!”
没等近卫兵开道,瓦连京便扭着肚子朝着王座快步走去。
坐在宴会桌尽头,水晶座上的是一位慈祥的老妇人。
柳博芙一世,她戴着一顶嵌着宝石和虚空奇点顶饰的绒帽,卷曲的银发精致高贵,即使年事已高,面容堆满褶皱,早已如黯淡的珍珠,不再光鲜,但那高贵的气息却由里而外散发而出。
面对群臣,她依旧保持着仁慈而恬静的微笑。
瓦连京单膝跪在女皇座旁,捧住柳博芙女皇那雪啸兽大氅下伸出的手,对着女皇的戒指便是连续好几个吻,怕是他这辈子亲姑娘的脸都没这么卖力。
在座的陆军大臣和海军大臣,包括阿列克谢大公与尼古拉父子在内,都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望着瓦连京。
只有一位坐在轮椅上,始终合着眼睛的老公爵好似睡着了一般。
郭腾飞不免警惕了两眼,因为,那个人便是报纸上常说的,大名鼎鼎的伊万·亚历山德罗维奇·鲁滕伯格公爵,也就是沪津那位扎里领事的父亲。
但是周围有些口无遮拦的侍从,则在悄悄嘲笑鲁滕伯格是“瞌睡公爵”,他们的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被郭腾飞听见了。
“你回来了就好。”
女皇用手轻拍着瓦连京的侧脸,就好像拍着儿时那顽皮孩童的脸蛋,仿佛面前这个满脸胡子的大汉,始终没有长大过哪怕一岁。
“您看,我把谁带来了?”瓦连京起身退到一旁,手臂移向了自己身后的尼古拉王子。
“祖母。”尼古拉移步上前,躬身将脸轻贴在女皇脸侧。
“我们的小王子能平安归来,是对陛下最大的宽慰。”王子的父亲阿里克谢大公率先从侍从盘中接过酒杯,向归来的儿子致敬。
诸位大臣紧随其后,而患有腿疾的鲁滕伯格公爵则点头以示尊敬,他们一个个都说着奉承的话,祝贺尼古拉王子成为新的龙骑兵统领。
瓦连京的面容微微触动,像是忽然被冷落一般,但还是陪着笑,敬了王子一杯。
女皇的手一刻不停地轻抚着尼古拉,就好像在担心哪里受伤一般,这一刻的她似乎比任何时候都充满活力。
“我还记得当年,小尼可只到我膝盖这么大……那时候,你这孩子总嚷嚷着要回家,又腼腆又害羞,跟个女孩儿一样,但转眼间,昔日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在尼古拉面前,似乎其余的王子和公主都变得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