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荣坚定不移地要去京城是;米珈透露说大学想去国外也是;李伊莱狠狠地对林义说大学要谈场恋爱也是;而大长腿竟然不声不响地改了志愿,那也是了…
洗完澡,穿着短袖大裤衩,林义又坐在藤椅上有一颗没一颗地吃着从冰箱里翻出来的冰碴子。
正当热乎劲的时候,林义才发现这女人洗了大半个小时澡,竟然还没下来,顿时想到:不会出了意外吧。
这个念头一起,林义坐不住了,也顾不得手里的冰块,攥着匆匆忙忙地进了正屋,上了楼梯。
在浴室门口听了会,里面没响声,赶紧拧一下门把手,发现没反锁的,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还好还好,心里道了声。看着干干净净的浴室,林义转身出来就敲响了她的卧室门。
“干嘛?”几声敲门过后,门从里边开了一条缝,隔着狭长的缝隙,女人一脸不耐烦。
“没干嘛,看你半天没下来,还以为…”
“呸,乌鸦嘴…”
说话还是这么刻薄,不过林义也不是好相与的,趁她不注意,一把推开门,然后大步走了进去。
邹艳霞伸手想要阻拦,却发现根本拦不住,然后尖叫一声飞奔到梳妆台,把搁着笔摊开的日记本瞬间抱在怀里,一脸警惕地望着林义,薄薄地嘴唇片起老高老高。
“兮!我家里那么多情书都懒得看,还会在乎你的日记?”林义白了她眼,伸手就把梳妆台上的装录取通知书的挂号信掂了过来。
“呀!林义你敢~”看到林义要打开信封,邹艳霞的力量前所未有地爆发了出来,也顾不得男女之别,扑过来就要抢。
闻着沫浴露的淡淡茉莉花香,林义直接一把揽住她的身子,然后一拉一拋,女人乖乖应声侧躺到了席梦思上。
又“呀”了一身,半坐起的女人还想挣扎着起身,却看到林义已经从信封里抻摸出了录取通知书,正对着它的封面发呆。
“啊!”一声低沉的悲鸣,这一瞬间,邹艳霞觉得无地自容,然后又压倒在了床上,翻个身趴着,觉着还不够,于是又扯过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盖的严严实实的。
对着录取通知书的封面愣了许久,林义斜了眼躲在被窝里的女人,接着才看里面的内容。
“人力资源…”林义觉得这个专业非常不错。
卧室里一站一卧,一时间安静极了…
到得最后,林义把录取通知书塞了回去,放到梳妆台上的时候,看到了由于两人争抢录取通知书而掉到地上的日记本和笔。
林义弯腰捡起,拍了拍灰尘,坐在床尾故意说着:“笔记本掉地上了。”
没有得到回复,床上还是静极了。
“1995年,8月31号,晴天,晚…”
林义拿着合起来的日记本开始按照“习惯抬头”胡说,眼睛却瞄着床头,不过还是一点反应没有。
又僵持了一段时间,林义撇了撇嘴,把日记本和笔放到梳妆台才离开,出来的时候还顺带关上了门。
毕竟是早秋,夜晚的水库有着一股凉风,看着水波粼粼里泛起的昏灯渔船,听闻着堤坝上几十来个小孩此起彼伏的吵闹声…
避开那些躺着的、坐着的、摇着蒲扇的大爷大妈。找了个相对独立一点的草坪,在鸡鸣犬吠、虫草啾啾里,林义双手抄在脑后,仰躺在堤坝上开始观测着天上的星星…
夜空中的星星繁多,但林义能够分辨的也仅仅是北斗七星而已。自从小学二年级的语文老师说过这个勺子星座后,几十年来一直能清晰的找到它们。
夜空里总是有星星在晃动,不懂事时,一直以为那就是流星;后来才知道大概率是飞行器,尤其是飞机。
看着那一亮一暗的红色闪烁,要是搁那些迷信的老人眼里,也许这又是一个火德星君吧。
不知何时,他突然发现好多星星开始了变换,慢慢幻化成了一个端庄得体的女人。
女人的脸越来越清晰,陡然间,她好像从大学讲台上变魔术一般,下来的时候已经换了衣服,换了气质,换了地方。端着饭盒,从高三教学楼下面的石子路上款款而行,然后在蜿蜒里去了食堂…
“孽缘啊!”许久,林义感叹一声…
习习夜风,伴随着小树的摇曳,看到零零落落在草地上困觉的壮年、老人。林义也学着他们,迷迷糊糊地开始睡着了。
这个天睡在水库边就是凉快,一点也不用担心热的粘糊;但也有一点不好,蚊子太多。林义是被咬醒的,惊坐起来摸着大腿肚的时候,他暗骂一声自己怎么这么笨呢。
人家睡觉都是长衣长裤,还带着凉席涂了花露水,自己就这样简大空,不被咬才怪。
夜间电鱼、钓鱼、网鱼、捡田螺、捞虾米的人很多。玩耍的人更多,更有甚者还搬出了八仙桌,一盏煤油灯下,在堤坝上搓起了麻将。
哗哗哗地搅拌声,让林义侧头的时候发现了大长腿,此时她半蹲着身子,正和几个叔伯看刚上来的网捕鱼获。
走过去的时候,邹艳霞正解着一条红鲤鱼,大概八两大小。
“给我做夜宵的?”林义眨巴着眼睛悄悄问。
“不要脸…”细声骂着的邹艳霞,看都没看他一眼,盯着鱼网的面孔在昏暗的灯光下,开始发热泛红。
大爷永远是大爷。林义回去在滕椅上刚看完了二十多页经济类书籍,就闻到了厨房里飘来的鱼香味。
这新鲜的劲里,还夹杂些许葱姜蒜的味道,林义顿时味蕾大开,跑到厨房觍着脸问她:“可以吃了么。”
“还等两分钟…”不过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林义要去掀锅盖的手,瞬间打了过去,“又跑不了,你急什么。”
夜宵清淡丰富,有鱼有花生米,还有一碟凉拌海带丝。
林义边吃边夸她做了一个英明的决定,说到中大也不愁被饿死了。
“吃就吃,闭上你的嘴。”被说到她不愿意提的地方,顿时火大,口上说着,脚还在下面轻轻踢了他一下。
“拜托,闭上嘴还怎么吃?”林义侧头对着问:“要不你示范一个?”
“阿黄,”女人歪了歪嘴,直接踢了下趴在桌底的大黄狗,端着鱼准备喂它。
“邹艳霞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啊!”林义眼疾手快地握着她的右手,好不容易抢过盘子,恶狠狠地质问:“在你这里,我还不如一条狗?”
“狗可以任我打、任我骂,你能做到?”语气轻轻地,却能气死人。
“那你把它带去中大吧。”
“你是存心和我过不去,不气死我不舒服对不?”刚才还得意的女人顿时炸毛。
“嘿嘿~”
“臭德性!”
“你为什么报中大?”
“又不是你家的,想报哪还不是自由?我又不是李伊莱,你少自恋些,真是窝火!”
“唉,李伊莱要是去中大,还真可以和她恋爱一场。”林义滋滋地吸着鱼尾巴,感觉特别美味。
“真的?”邹艳霞眼睛一亮,脑袋凑过来满脸期待。
林义顿时搞不懂了,但还是“嗯”了一声。
“你别后悔啊,我这就去告诉伊莱。”说着,邹艳霞顿时起身,准备去外头打电话。
看她快到门口,林义一个疾步过去拉着她,皱眉问:“她不会也报了中大吧?”
邹艳霞对视着他,片着嘴就是不说话。
还会演戏了,林义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东西,顿时纳闷。不过随即想起李伊莱临走时的那声“背叛了组织”,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骗子!”
松开她的衣袖,坐回去开始用餐。
某个人像是得胜的公鸡,弯着嘴角,骄傲哼哼地坐在了对面,拿起筷子跟他抢起了菜来。
开始时女人还和他争着抢着,非常卖劲。到后来看到鱼不多了地时候,她拧了下筷子,然后轻轻搁在了桌上。
问她为什么不吃了,她说要保持身材。林义打量了她那快170的个子,估计都不到100斤,撇撇嘴也没打算多说。
和她斗嘴,还不如吃鱼来得爽快。
一晚上她都在收拾东西,觉得这个也要拿,那个也跟了好多年,都舍不得。
看了会书,时间都过了11点了,而她还在跑来跑去地收拾着,林义靠着门框说:“你打算带几个箱子过去啊?那边什么都有的买,整这么多干嘛。”
“重新买要花钱的啊。”邹艳霞手里拿的是一套浅蓝色的牛仔衣裤,这是林义从香江带给她的礼物,花了好几百港币。
不过这套衣服在她身上确实好看,把那白皙的皮肤、修长的身材、以及清冽的气质衬托的非常完美,不愧是她衣服里头最贵的。
“都塞不下了还带?”林义有点无语了。
“可这是秋天穿的衣服啊,”闻言,大长腿偏头看着他,其实很想带过去,但又塞不下了。
“算了,到季节了再买就是。”说着,林义直接把她衣服丢到了床上,然后麻利的拉上拉链。
起身看到她抿着薄薄地嘴唇瞅着自己,林义又弯下腰把拉杆箱提起来,带出去的时候还说:“今晚我帮你看着,不然你会没完没了。”
就那样直愣愣地注视着,直到林义带上门离开,才一股脑儿地扑倒了床上,腿一梭一梭地,慢慢地蹬着脚上的凉鞋。
两人赶了个大早,七点过就到了店里,早饭还是邹母做的。
吃着饭的时候,邹母还在问:“真的不要我和你爸陪着去?”
“他不敢把我丢了的。”拒绝了好多次,邹艳霞有点没办法了,最后直接把锅甩给林义,然后慢慢吞吞地开始吃青菜。
“你们就放心吧,关哥会陪着我们去的。”林义知道他们认识关平,所以就把他给搬了出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邹母刚相张口再说点什么,只见关平开着那辆桑塔纳过来了。
看到邹母要去拿碗筷,关平连忙说:“不用不用,我吃过了的。”
林义关注的不是这些,而是家里那些宝贝,看了眼后备箱,又看了眼关平,后者默契地点点头,才继续专注碗里的饭菜。
有了关平的到来,邹父邹母终于熄了心里的那点不安,也不再提跟着去羊城这事。
“袁军夫妻想跟我去南方。”
师专门口是一条是二十来米宽的大河,听着潺潺流水的声音。关平把袁军在邵市呆不下去的情况说了下,然后又把自己建议他们夫妻去南方的想法告诉了林义。
“他真的是好人?”
“不知道,但不是坏人。”
“那不就得了,”说着林义转身摘了一片泛黄的叶子,在手心摆弄几下开始撕扯,“他跟着你不会差的。”
听出来林义在打趣他,不善言辞地关平张了张嘴,最后却说了两个字:“小义…”
“停,你关哥也开始打感情牌了,不是要折煞死我吧。”林义知道他的意思,要自己帮着支个招,想了想对方的条件,又问:“他想干哪一行?”
“还是想要搞烧烤,你说哪个地方适合?”
“中大校门口不挺好么?”
“去那边还摆摊子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现在搞个烧烤摊,肯定大赚特赚…”说着林义终于反应过来了,要是这么简单,关平他们肯定早就想到了,而跟自己说这么多,肯定有其他原因。
想到这里,林义转身看着对方叹了一口气:“唉,没意思了,关哥也不厚道了…”
看着林义故意这样,关平只能硬着头皮说:“我和袁军商量过了,觉得开一家烤肉餐厅应该生意不错。”
说完,他又补充了句:“就像上次在京城吃的那种韩国烤肉餐厅。”
“我懂了,说吧,差多少?”到这里林义要是还不明白,那也白活了,关平就在京城西单那边吃过一家韩式餐厅。
想起那餐厅的规模和环境,林义知道他们肯定差钱。
心思被道破,关平有点脸僵,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说:“小义,我们是希望邀你入伙,你拿大头,我也参一份。”
“你们还真的成了知己?”林义没有直接答应,而是眨巴眨巴眼睛,有点好奇,上次两人一见如故,这感情也太快了吧。
想象两个僵硬的人在一起拧巴,画面不要太美。
知己,听到这个词,关平嘴一抽,不过还是明白其意思,于是点了点头。
“我可以不拿大头吗?”
“小义,你拿大头我才敢参一份。”
林义明白了,他们除了缺钱,更缺的是自信,觉得自己看好才敢干,还是成功带来的光环加成啊,于是揶揄着说:“合着我在关哥心里地位这么高了呢。”
点点头的关平咧开了嘴,笑得直接让林义转过了头。
笑得太丑了!
一起吃过中饭,在候车室聊天的时候,李伊莱突然当着小圈子直接问林义:“最后问一次,做我男朋友行不?”
众人懵了,林义也惊得不轻,一直知道对方果干勇猛,但这次还是有点措手不及,不是不敢拒绝,而是不好拒绝。
这女人临走之前,完全是豁出去了,对自己狠,对林义也狠。
看到米珈在笑,邹艳霞亮着眸子一副看把戏的样子,范会兰直接捂着嘴巴幸灾乐祸,又看了眼在自己和李伊莱之间瞟来瞟去的武荣。
林义心里头一片乌鸦飞过,“呀…呀…”
“你到大学走一遭,再说这个问题好不?”林义没直接了断的无情拒绝,不然以后朋友都没得做,但这句话相信在场的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李伊莱一言不发地走了,表情平静,似无喜无悲。
武荣一家也走了,一起的还有米珈三口。范会兰的大学就在潇湘省城,所以走的时候,她戏说了一句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