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胜眼看着漫山遍野的骑兵汹涌而来,追逐着自家老大那支小小的马队,以泰山压顶之势朝小小的海拉尔城猛冲过来,一时间全都懵了。
不光是他,所有守在城墙上的清军士兵全都懵了。
这几年沙俄对呼伦贝尔地区的渗透越来越厉害,不少部落越来越不安份,海拉尔城时不时要遭受几次袭击,他们早就习惯了,但是……这铺天盖地的涌过来的骑兵,少说也有千余骑了吧?我的老天爷,安颉这是捅了哪个大马蜂窝啊,怎么一下子捅出了这么多天煞星!
而且这帮家伙怎么看着那么像俄国佬?
他不敢多想了,下令:“开炮!打退他们!”
炮手手忙脚乱的给安装在城墙上的火炮装弹、开火。
他们所装备的是架退式火炮,老掉牙的玩意儿了,即便是这样的火炮,海拉尔城守军手中也没几门,当真是寒碜得很。
不过老归老,这些架退式火炮威力还是不错的,几门同时开火,炮弹准确地打在哥萨克骑兵中间,轰然炸开,烟焰冲腾而起,爆炸冲击波裹着弹片四散飞溅,好些战马被击中,哀号着轰然倒地。但哥萨克忍受伤亡的能力是出了名的强,根本就不把这点伤亡放在眼里,他们亡命嚎叫着继续冲刺,同时双脚踩镫,在马背上立起,举起莫辛纳甘骑枪朝逃窜的清军马队射击。一个排枪过去,马上就有好几名清军骑兵中弹,从马背上滚落。
清军炮兵立即还以颜色,以最快的速度装好炮弹,然后又是一个齐射。由于距离拉近,这次打得更准了,每一发炮弹都准确地打在哥萨克骑兵最密集的地方,爆炸冲击波将数名哥萨克骑兵连人带马抛起几米高,血肉肠肚洒得到处都是,弹片扫过,哥萨克骑兵倒下一大片。
可即便是这样也无法让这些亡命之徒止步!
想来也是,哥萨克历来与“亡命之徒”挂勾。沙俄往远东这片蛮荒之地开拓的时候,哥萨克一直充当主力,广袤而荒凉到令人绝望的西伯利亚处处充满了危险,生活在荒原和丛林里的蛮族,吃人不吐骨头的沼泽,凶猛的西伯利亚虎和棕熊……还有那从北极呼啸而来的、能把钢铁都给冻得跟瓦片一样脆的寒风,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生命,一路东进,一路尸骨,当他们终于望见鄂霍茨克海的时候,身后已经不知道倒下了多少波探险队了,怕死的根本无法完成这等壮举。而在沙俄对外的历次战争中,哥萨克骑兵总是冲得最猛,死伤得最惨重的那一拨,几百年下来,他们的神经早就被磨练得比钢筋还粗了,压根就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那几门架退炮的射击确实给他们造成了不少伤亡,但是离让他们恐惧还差得远。
好在此前,安颉所率领的马队前锋已经接近城门了,只要再努力一把,就要以冲进城里了。但由此也带来一个大问题:
那些哥萨克骑兵紧咬着他们不放,他们跑进城里,那些哥萨克骑兵肯定也会冲进城里的。想避免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关闭城门!
只是这样一来,这支马队起码有一半人会在城下被他们用马刀剁成肉酱。
好在,他们还有马克沁重机枪。
眼看那些哥萨克骑兵咬得这么紧,甚至有凭借战马速度上的优势超越安颉抢先冲进海拉尔城的势头,佟胜情急之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果断下令:“重机枪开火!把这帮狗杂种给我打回去!”
机枪手有些迟疑:“他们是罗刹鬼子,打了他们,他们肯定要报复的……”
佟胜暴怒:“这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吗?给我开火,否则我要你的脑袋!!!”
机枪手瑟缩了一下,不敢多说,操纵着重机枪向哥萨克骑兵瞄准,然后扣动板机。
吭吭吭吭吭————
马克沁重机枪射击时特有的铜音密集的响起,震颤着人的心弦,两挺重机枪同时开火,子弹汇成两把铁扫把,居高临下扫向那些哥萨克骑兵。弹雨落下,正在高速冲刺的哥萨克骑兵仿佛被无形的绊马索绊到,连人带马滚作一团,人喊马嘶之声响彻云宵。
马克沁重机枪火力全开,沉重的枪身固然不利于它转移,但也带来极佳的稳定性,让它打得又准又狠。那子弹泼水似的扫出去,看似势不可当的哥萨克骑兵在这可怕的火力面前显得异常的脆弱,人和战马的身上不断爆开团团血花,三骑一丛五骑一堆的栽倒,而一旦倒下,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哥萨克骑兵眼看前面的成丛成丛地栽倒,终于本能的感觉到了畏惧,下意识地勒住了战马。安颉趁机指挥他的马队退入城中,然后以最快速度关闭城门,并且用沙袋、石条将其堵死。厚木制成外包一层铁叶子的城门在冷兵器时代自然是非常坚固的,但是时代变了,现在大炮多如狗,随便拉门炮过来瞄准它开上两炮就能将它炸个稀巴烂,所以单纯关闭城门是一点用都没有,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甬道堵住,就算他们炸倒城门也冲不进来。
哥萨克骑兵眼见城门关闭,便知道没有机会了,指着城墙就是一阵咒骂,把最恶毒的话都倾泄了过去,可惜离得有点远,城墙上的清军压根就听不到,骂了也白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