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封遗书,当时的情形历历在目,丝毫没有忘记过。
她记得当她从徐承运手里接过那个薄薄的信封时,手不受控制的发着抖。
她还记得徐叔在她耳边说的那句简短的牺牲原因:因为演习时遇上了暴恐分子,意外中枪,重伤不治。
那一瞬间,她只感觉自己犹如跌入了冰窖,全身的每一寸肉,每一块骨头乃至于每一根神经都像是一根根尖锐的冰刺,刺穿了骨肉,割断了神经的痛不欲生。
木纳了好久好久,眼泪夺眶而出,像水龙头似的完全失了灵。
随之而来的是心,心像针扎似的,疼到无以复加。
她始终摇头,像是上了发条的木偶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动作,发条不转完,她就不停止。
因为她不相信这是事实,徐彧牺牲了的事实。
她明明记得半个月前徐彧还满面笑容的告诉她武警总队指名点姓要他参与反恐突击演练。
她明明记得他还很嘚瑟的告诉她他可是第一个由总队亲自点名参与演练的在校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苏安希还揶揄总队钦点他一个学医的去干嘛?
徐彧对于苏安希的不屑回以一个不轻不重的爆栗,告诉她这真上了战场,军医的重要性那是占用绝对比例的重要性。
这个苏安希懂,不过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千挑万选选了徐彧。
虽然闹不明白,可是她还是叮嘱他千万别丢人,不然的话那就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徐彧让她放一百个心,既然上面钦点他,说明他是很有能力的。
随即他还笑话苏安希别以后他的军衔要是比她高了心里千万别膈应不舒服,要她早一点认清这个事实,毕竟能力这种事不是光靠读书就成的。
苏安希当时虽然嗤之以鼻,可是事实上徐彧说得很有道理,他这种刚进军校不足半年就被特批参与大型军事演练的情况确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她也为他开心。
因为演练地点和具体环节等等细节都要保密,徐彧走那天苏安希还特地请假送他到校门口,等他的车已经到了。
那天徐彧静静的看着苏安希,欲言又止了半响才开口对她说:“苏安希,我会回来的,你要等我。”
苏安希点点头,以为徐彧是舍不得她,其实她也舍不得,但是为了他的前途她还是想做一个懂事的女朋友。
于是,她浅白了他一眼,故作轻松的说:“怎么搞得像是生离死别似的,又去不了多久。”
徐彧微微弯了弯嘴角,沉吟了好久,像是在组织语言,直到他暗自沉了一口气,这才看向苏安希对她说:“你记住,就算我不在,你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生活,知道吗?”
“知道了。”苏安希觉得今天的徐彧特别的啰嗦,她瞥了一眼等他的车,努努嘴对他说:“快走吧,别让人等。”
徐彧点点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苏安希,喉咙滚了滚,转身迈着长腿往外走,走了两步,蓦地回头,快步走到苏安希身边。
他眸色深沉的盯着她,一字一句的对她说说:“苏安希,等我回来。”
苏安希笑了笑,那日午后的阳光轻洒在他们的身上,璀璨耀眼,她站定朝他敬了一个军礼,说:“徐彧同志,我等你凯旋。”
徐彧终是笑了,也伸出右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沉声笃定,“一定。”
然后他放下手,转身,头也不回的往武警车走去,苏安希就那么看着他颀长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目送武警车离去。
苏安希当时并不知道徐彧在强颜欢笑,也没有意识到徐彧说的让她等他的真实含义。
她当时还说生离死别,竟然一语成箴。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了解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再回忆起那天徐彧的不对劲,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的不舍是他根本就知道自己回不来了。
可是在她读那封简短的遗书时,她是真的以为他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遗书的内容很简单,是他一贯的霸道风格,而这里面的内容跟他走的时候跟他说的话几乎一样。
苏安希:
我不在你身边,不准你哭,不准不吃饭不睡觉,答应我,要好好的生活。
苏安希,对不起,我爱你。
那段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具体也不太记得了,她只记得她哭晕过,也想过自杀,患了轻度抑郁症,瘦了很多,憔悴了也消极了。
家人朋友长辈们都在帮助她走出来,软硬兼施,慢慢的随之时间的流逝,她开始接受徐彧再也回不来的事实。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回来了。
带着赫赫军功,回来了。
近一年的时间,这个已经‘牺牲’了的人重新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所有的人除了徐承运都以为见了鬼。
那天的天出奇的冷,却迟迟不下雪,冻手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