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姐姐她……”
营妓意味着什么,最肮脏、最下作的存在。燕竹只觉心如刀绞,不管曾经的日日夜夜描绘过多少遍姐妹重逢的场景,即便明白活着已经是最好的下场,可事实摆在眼前,燕竹依旧难以置信。
“你要不写一封回信吧。我让其琛带给她。”也算全了一片心意。
燕竹用衣袖轻轻拭着眼角的泪,点头道:“谢谢…谢主子。”
林七许没有追问她其他什么,拾过了她搁在一旁的物件,是明日去道贺送张氏的礼品。一盏精巧玲珑的琉璃灯,内里有数只玉雪可爱的白兔,栩栩如生,四四方方的棱角处垂着一缕缕颗粒饱满、晶莹剔透的珠帘。
闲时用来把玩,待得元宵佳节,拎着它出去逛一圈,也是极好的。
其他还有一柄轻薄透光的龚扇,绵软细腻,恍若织锦。
皆是日常用的玩意儿,完全不沾吃穿用料,避嫌做到了极致。林七许沉思片刻,有些犹豫,张氏和她关系毕竟不错,只送这些表面的玩意儿,是不是太疏远了些。
“那匹雪缎也一并送去,用来作婴孩的内衣最妥当了。”林七许添了一句。
燕竹立刻应下了。
“歇下吧,今儿事情够多了。养足精力才好应付明天。”林七许矜持地打了个哈欠,见燕竹一言不发地站着,便知她的思绪还未归来。她笑着拍打了她一下,道:“还不回去想想要给你姐姐写什么。姐妹重逢,到底是喜事一桩,你不嫌弃她便是了。”
燕竹回过神来,破涕为笑,道:“主子说得对,不管她成了什么样,我总认她这个姐姐的。”
“可别磨蹭着,信快些写罢。”林七许深怕她踯躅着迟迟不肯动笔,催促了一句。
燕竹乖巧地点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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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的正院,果真充满了各式各样的恭喜与表情。王妃一贯雍容大气,十分贴切地和张氏说了会话,直说得人家小姑娘感恩戴德,险些就要跪下来谢恩了。林七许冷眼瞧着,也从心底里佩服王妃的这份功力,只朝着张氏和煦地笑了笑。
张慧生昨儿惊喜过后,又不免胡思乱想地,正忐忑不安着。
见林七许朝她笑得真诚,立马回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吴姬膝下养着大公子,却一直不甚得宠,见一个庶女入府月余,不但得宠还有了身孕,脸上的神情就控制地不太到位,阴晴不定地盯着张氏的腹部瞧。
这是韩氏第三日来给王妃请安,与过往的清丽温婉相较,现在的韩庶妃多了一分阴郁和沉静,如果从前是一支亭亭玉立的清荷,现在便是一株开在墙角的蔷薇,美艳依旧,可少了一分优雅。
“张妹妹真是好福气。”韩氏说话的腔调有点古怪。
张氏自然听得出里头的不对劲,一时间讪讪,不知如何作答。偏偏吴姬还嫌众人的思绪不够复杂,笑道:“妹妹福气好,连韩姐姐的话都不睬了。”
女人间的话绵里藏针,温声细语中含着无限妒忌、猜疑、警惕……
林七许在旁淡淡道:“倒是不如吴姬您插嘴的本事。慧生年纪小,进府时间短。韩氏既是姐姐问她话,慧生自然要深思熟虑想想如何回应,怎可脱口作答。”
话外之意是,韩氏仗着资历深欺负一个不喑世事的小姑娘,吴姬就更可恶了,在韩氏问话的时候插嘴,简直目中无人。
林七许一句话直接怼了俩人,王妃的目光自然落在了她身上。
王妃暗暗发笑,林七许以往可从不多说一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