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董事长,我对此事非常抱歉,请原谅。”
在KHN公司的董事长办公室里,宇野精之助对满脸怒气的大泽彦深深地鞠着躬,用貌似诚恳的语气表达着歉意。
“宇野君,我对这件事非常不理解。”大泽彦强压着自己的情绪,哑着嗓子说道:“我上次来贵公司,请求贵公司给我们一些支持,宇野君也是表示了认同的。可是没过多久,贵公司不但没有对汉华重工加以我们所期待的约束,反而和他们签订了一个强化合作的备忘录,承诺以无歧视的原则向他们提供支持。我对此非常不理解,请宇野君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宇野精之助深深地低着头,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向大泽彦解释这件事才好。如果在大泽彦求助之后,KHN无动于衷,倒也可以用明哲保身来解释了。但KHN所做的,是专门派了一个销售总监去中国和汉华公司签订一个更加亲密的合同,这不是赤果果地打西乎公司的脸吗?
宇野精之助当然知道这样做是给自己拉仇恨的,但事已至此,他不这样做又能如何呢?他派宫西野康去招惹汉华,结果受到汉华的反制。为了稳定中国市场,他只能指示宫西野康委曲求全。在外人眼里,是看不到这中间的周折的,他们只能理解成KHN公司在故意和西乎公司作对。
“大泽董事长,请相信,我们不是故意这样做的。”宇野精之助只能想办法解释了,真实的原因太丢人了,他不能说给大泽彦听。
“作为一家上游供货商,在产品供应上为难下游的客户,是非常犯忌讳的。这一次,是中国的几个行业协会出面,要求与我们签订长期合作协议,规避配件风险。我们如果不答应的话,他们就要寻求向美国和意大利、德国的厂商订货了。你也知道的,时下正值亚洲金融危机期间,我们公司的财务状况也非常不好,与中国市场的稳定合作,也是我们不得不考虑的问题。所以……请大泽董事长谅解。”
“果然是但求自保啊。”大泽彦悲哀地摇着头,“中国人能够抱起团来,联手和我们谈判。而我们日本企业却只顾着自己的利益,不惜坐视其他企业的灭亡。这样下去,日本就要完了。”
宇野精之助知道双方的芥蒂已深,想要弥合是不可能的。他也不再做这种无谓的努力了,只是言不由衷地说道:“大泽董事长言重了,我相信,以西乎公司的竞争力,肯定能够迅速扭转目前的不利局面,重新赢得竞争的胜利。我们KHN公司愿意一如既往地为你们提供技术上的支持。”
“谢谢宇野君的鼓励。的确,无论如何,我们都是要和中国人拼一拼的。”大泽彦说道。他站起身来,向宇野精之助鞠躬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回过头来,对宇野精之助说道:“宇野君,我有一句话想赠送给你,相信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非常感谢,请问是什么话?”宇野精之助问道。
大泽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阴恻恻的语气说道:“你会后悔的!”
大泽彦说完这句话,推开门,大踏步地走了,留下宇野精之助一个人站在办公室的门口。不知从哪吹来一阵微风,顺着宇野精之助的脖领吹进去,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
日本人在各自打着嘴皮官司,林振华却带着自己的伙伴们在欢庆胜利。规格极高的一场答谢宴会就摆在汉华技术情报研究所的大食堂里,来自四面八方的企业老总、政府官员们凑出了十几桌,大家觥筹交错,谈笑风生,聊的都是逼KHN站队这件爽事。
为了向KHN展示肌肉,国内不少机床企业和家电企业的老总都跑到北京来了,转着圈地在宫西野康面前亮相,或明或暗地提醒他,要注意自己的人品,做生意的人,节操是很重要的哦……
宫西野康彻底老实了,他现在算知道啥叫顾客就是上帝了。经过十多年的改革开放,中国拥有了一定的经济实力,国际合作也比以往要深入得多,拥有先进技术的日本企业在中国企业面前的优势越来越弱了。
如果放在过去,KHN可以放言不在乎中国企业的态度,那时候,中国企业离了日本的芯片,就举步维艰,而日本企业丢了中国这点订单,不过是九牛一毛的小事而已。如今就大不相同了,中国企业有钱了,日本人不卖芯片,他们可以从其他国家去买。而日本企业也无法漠视中国市场了,这个市场比过去要大得多,大到让日本企业无法割舍。
短短十几年时间,攻守双方的力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抗战算是进入了相持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