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些让人触目惊心的数字,米屹东眉头紧锁,他说:“灾后重建是个大工程,就算把人工造林、天然更新和封山育林等多种方式结合起来,恢复起来也得些年头了。”
邢克垒认同地点头,紧接着就灾后重建问题和米屹东交流意见。见两人侃侃而谈起来,米佧与艾琳相视而笑。
之后,邢克垒被米屹东叫去了书房。很久之后再出来时,躲在楼梯口的米佧只听到米屹东沉声说:“身上有伤,自己多注意。”至于两人的谈话内容,邢克垒像保守军事机密一样绝口不提,只是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地告诉米佧:“搞定你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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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A城几个月,米佧错过了沈嘉凝的手术。得知她正处于康复阶段,米佧去看她。
沈嘉凝的脑瘤手术难度很大,过程中她的心电信号又莫名出现异常,幸好邵宇寒作好了万全的准备抢救及时,总算在生死边缘把她拉了回来。
站在病房门口,米佧看见一个女孩儿坐在窗前,傍晚的天光洒在她身上,仿佛渡上一层金色。她清丽的面孔在夕阳余晖映照下显得宁静安详。邵宇寒侧身站在她旁边,似乎在和她说什么,她却一味沉默。
邢克垒几不可察地叹气:“术后醒来一直是这样,不和任何人交流。”
米佧想了想,“或许她什么都记起来了。”
邢克垒点头,“贺熹嫂子也这么说。”
米佧若有所思,“她是不是不想让师兄知道她经历的那些事情?”
邢克垒认同这样的猜测,但他说:“所谓爱,不是那么肤浅和不值得依靠。她已经经历了这些,还有什么是邵宇寒不能原谅的?”
米佧偏头看他:“可谁不希望在恋人眼里保持一份美好呢。”
“生活不可能都是圆满,当美好有了缺憾,也该勇敢面对。”邢克垒像父亲一样摸摸她的头,“人不都是在挫折中成长起来的吗?”
道理是这样没错,可事实也证明,在生活赋予的磨难和打击面前,有多少人跌倒了就再也没有爬起来。米佧庆幸,既有父母家人的疼爱呵护,又有邢克垒为她遮风挡雨。
可沈嘉凝呢,她又有什么?
仿佛瞬间长大,米佧笔直地望进邢克垒眼里:“你帮帮她吧。”
并不确定米佧的提议是不是真的能帮到沈嘉凝,但邢克垒一点都不怀疑此时清醒的沈嘉凝是觉得无路可走的,哪怕身体已经新生,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却在一步步走向毁灭。
细雨下了一夜,淅沥的雨声仿佛传递一种忧郁的情绪。清晨时雨终于停了,高远的天空呈现出清澈的蓝色,流泻下来的阳光足以温暖任何一颗冰冷的心。
邢克垒就在这样的天气里把沈嘉凝带去了墓园。沈正面前,沈嘉凝的平静一点点龟裂,一种沉重的刺痛感从她的目光中流露出来,无遮无掩。
连邢克垒都觉得这样的方式过于残忍了,可他还是选择了开始:“起初我以为沈叔是带你去部队找我,后来才发现你们是要去陆军医院。你们去医院的用意,几年前,我非常想知道,甚至是那个人,我也很有兴趣。因为我不明白,怎么你就忽然不待见我了。”
“几年的感情不是闹假的,尽管聚少离多,尽管在你看来我满不在乎,可在我邢克垒心里,你沈嘉凝,就是我女朋友。但你说分手就分手,连我们之间的感情都一并否定就跟了别人。我心里不服气。”邢克垒在地上坐下来,仰望着轮椅中的沈嘉凝,“现在我想通了,嘉楠说得没错,如果当时我拿出现在对米佧十分之一的心思待你,或许不是今天的局面。”
沈嘉凝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是认同,又像是拒绝听下去。
短暂的沉默之后,邢克垒语气真诚地说:“对不起嘉凝,在那一场爱情里,我没有好好对你。”
金色的阳光投射到沈嘉凝身上,凝视着邢克垒的眼睛,她依然没有言语。可邢克垒却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光芒,那若隐若现的一缕光亮,仿佛是她的谅解。
得到这样的回应,为邢克垒注入几分信心,“那么你呢嘉凝,是不是也该说声对不起?我曾听过一句话,意思是说‘亲人是父母家人为我们选择的朋友,而我们自己的朋友,是我们根据个人意愿选择的亲人’。那是不是说:无论亲人还是朋友,都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对于这一部分,你没有善待。否则你不会一个人承受一切而让我们袖手旁观。即便你也有错,这个错误不至于连累沈叔致死。还有邵宇寒,你居然能想到寄张假请贴给他。在你眼里,他的爱就那么不堪一击吗?如果他是那样的男人,你还爱他什么?”
无论沈嘉凝有怎样的心里准备,当疼痛被再次揭开时,她还是难以承受。握住轮椅扶手的手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沈嘉凝在邢克垒的视线压力下眼底雾气朦胧。
“你的眼晴显然比你的人诚实。“邢克垒却不容许她躲避,他一针见血地说:“你和我分手是因为邵宇寒,你逼走邵宇寒是因为谁?你不想说?可以,谁会介意这个世界上多一桩秘密。但嘉凝你得明白,生命的姿态是进行时,你有该做的事,你有未尽的责任。沈叔不在了,沈姨还在,她已经老了,这五年对她而言,比过去的五十年还漫长,她失去了丈夫,你怎么忍心让她再失而复得后再失去一个女儿?对亲人的责任,不是你想不负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