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黎水脱困了,除西海外天下四洲所有水源倾覆!将成灾祸!”
“夫子!南荒大泽地陷了,大水漫灌,雁荡池将被淹没。”
“夫子!东土凡尘武陵国大江涨潮,转轮宗金山被冲毁大半,那群和尚正在四处求援。”
“夫子!北境冰川正在融化,逐风原将成泽国!”
“夫子!通天山上灵泉干涸,细辛大娘娘本体已有枯萎之相,惊醒浮石道祖,中州灵域时光流速被放慢了十倍...”
“夫子...”
“夫子...”
中州钦天院,摘星楼上,正在观天象的徐夫子,又一次遭遇到了上次的窘境。
一群没出息的高功收到天下各处急报就慌了神。
集群跑来找无所不能的徐夫子拿主意。
但待他们破开封闭的观星台时,却发现夫子已不在这里,只有浑天仪下,丢着一张纸条,上面用带着强烈愤怒的字迹,写了一句话:
“各处救急,爱咋咋地!老夫累了,毁灭吧。”
这看起来自暴自弃的回答,让一众高功们面面相觑。
但夫子能撂挑子,他们却不行,就只能长吁短叹的退出摘星楼,自己去商量主意了。
但徐夫子真的撂了挑子了?
倒也不见得。
东土某处神秘之地,一身观星长衣,看起来精神矍铄的徐夫子,正以春秋古礼,跪坐在一方典雅的案几旁。
手捧着一杯温热香茗,就和闲适的老头子一样,在升腾的茶香气中,眯着眼睛,似是在享受时光。
而在他对面,也跪坐着另一个老头子。
和慈眉善目,有长寿白眉的徐夫子相比,这位老人家就显得威严重了很多,一身黑袍覆盖,腰杆挺得笔直。
满头银发随意披在肩上,非常儒雅俊秀的脸庞上也无几丝皱纹,看着就像是个老帅哥。
和眼前寻常普通的徐夫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尤其是那双上调的剑眉,更给这张脸增添了一丝不怒自威的煞气,但最最奇特的是,眼前这位黑衣老帅哥,眼生重瞳!
第一次看绝对能吓人一跳。
但看习惯了,倒是油然生出一股神秘与玄奥来,那重瞳双目微微眯着,内含神光,似好像随眼一看,就能看到天下各处隐秘。
两个老头所在的小院也修的非常精致,左右有千年古树,枝桠蔓生,一阵风吹来,还有白色红色的花朵叶片在四周摇摆落下。
“哎呀呀,偷得浮生半日闲,再与老友喝杯茶,真是神仙也不换的好日子。”
徐夫子嗅着手中茶杯升腾香气,语气温和的说:
“墨岚这会到哪了?”
“不是说来和老夫喝茶的吗?”
夫子对面的黑袍老哥不满的哼了一声,说:
“你若想看,为何不自己算一卦?非要让老夫睁目,整天看啊看的,老夫这双眼睛都要被你们这些无事生非之徒废去了。”
“蝉衣道友说的哪里话,老夫若能算,哪里会来受你这个气。”
夫子很不客气的说:
“墨岚那一身卜算之能,或许比不得老夫,但要屏蔽天机可是容易的很。此次这事,还是瞒着第五流离暗中许下的。
若是再被那莽汉感知到天机流转,我那摘星楼,怕还要被他拆上一次。老夫这把老骨头,又哪里是那年轻人的对手?
说起来,流离道友的孩儿好像快要降生了。
唉,可怜的娃儿,非要出生在这个风雨飘摇之时,有个苦海老爹又能如何?
他连自己都护不住,哪还能护住你呀。”
“莫要胡扯了。你想让老夫帮你看,也不是不行,但老夫还有一问,你今日必须回答。”
莫蝉衣听到徐夫子的抱怨,砰的一声把手中茶杯放在案几上,他那双重瞳之目微微睁开,看向对面夫子,问到:
“二十一年前,你来寻我,说你遇到域外妖邪,一头能言人语,有化身流光大神通的大妖犬什么的,往我苦木境放了一些东西。
还神神秘秘的说什么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天道无情,仍有生机,又许下墨岚,让他借西海之事假死脱身,入你钦天院中,主持大局。
你说你欣赏墨岚一身卜算之能,老夫信。墨岚那人确实堪称人中龙凤,更兼得一身墨家习性,用以护持苍生绝无问题。
老夫之前也曾想,你说那一缕天机,要落在墨岚身上。
但这一两年里,以老夫所见,却不是这样。你口中所说天机所在,绝不是墨岚,而是他人...莫不是江夏江梓恒?”
“嘘嘘嘘”
徐夫子左手握住茶杯,右手举起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禁声姿态,又指了指天空,说:
“既是天机,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老夫原本还能活三四百年,为了那一卦,硬生生把自己弄到最多再活七八年的油尽灯枯之中,看在老夫如此牺牲的份上,你就莫要多问了。
老夫只能告诉你,当年墨九留下那三策中的上策,要落在他身上。再说了,你放任你家小乖入墨霜山,不就是想要自家子嗣也沾上因果,最终逃得厄难吗?
既然都做了安排,现在再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要么死,要么生。
都躲了五百年了,这事到临头,你还怕个甚?
赶紧给老夫看!
那墨岚现在到何处了?”
在夫子呵斥下,蝉衣仙尊摇了摇头,往旁边扫了一眼,喝了口茶,说:
“罪渊边上小灵界里呢。黎水那疯婆子破封了,看着疯癫之相比五百年前更严重些,常山京墨正在被她按着揍。
那避水恶龙也往那边去,这事又怎么说?”
“不管它。”
徐夫子怡然自得的笑了笑,低头喝茶时,语气幽幽的说:
“该活的,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