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特殊时期的沉默,使得时间每一秒都像厕所里的一分钟那样难过。
埃雷拉扯了个勉强的笑容:“你不生气吗?”
木钟病色的脸上毫无表情:“我为什么要生气?”
“拯救世界的大任落到了你头上……”埃雷拉说话的声音越说越没底气。
“如果我不去的话,贤者们也能解决这片火海吧?就是可能会晚几天,或者几年?云洲毁灭,或者毁了一半?”
“呃……”埃雷拉尴尬地笑了笑,他同意了对方的说法:“你说得对。所以你为什么要去?”
……
木钟看向那片漆黑的火海,略有感伤:“因为这是我的天命。虽然我很不满意,但这个世界……不管怎么想,对我都是太好了。天命是世界的意志,我逃避了它,它也会逃避我,到时候,我付出的代价只会更大……”
比如说,因为‘世界相性’与他联系在一起的小石灵跟木制少女,如果他被‘世界’讨厌了,那ta们估计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喜欢他。
埃雷拉挠了挠脸颊:“一般人这时候都会抗争一下的吧?”
一个贤者,说出这样的话,让木钟听得有些好笑:“呵……以天地为棋盘,所有的生命加在一块,都只是一颗棋子。”
小棋子能与大棋子抗争就已经很不错了,翻掉棋盘……他可没那么大的想象力。
天地有命,顺其自然。
……
“这种说法倒是有趣。”埃雷拉点了点头,然后讪笑一下:“不过……我想生命应该没你想的这么渺小。”
“比大比小的时候,至少要找一个参照物。你参照的是什么?”
“你问了一个好问题啊……”埃雷拉眯着眼睛,头疼了起来。
“那就换个问题吧,‘乌斯’那个魔法叫什么名字?”
“水司核心。”
木钟面露迷惑:“这名字听起来怎么感觉有些别扭?”
埃雷拉点头表示赞同:“不仅名字别扭,这个魔法的效果也很别扭。‘水司核心’只有以‘魔法建筑’,也就是像‘乌斯’那样的形式存在时才是4级魔法。”
——隐藏的信息是:如果不那样存在,‘水司核心’的效果就跟3级魔法差不多。
木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魔法,“它不是你创造的吗?”
埃雷拉苦笑了一下:“也许创造它就是我的天命吧。”
——就是‘自个儿也不明白’的意思。
“……”
………
毕竟不是闲聊的时候。
木钟摆了摆手,然后像走楼梯似的,一步一步,从火海的边缘,踏步走到火海的上空。
白光闪过。
再显形时,他已经来到了150公里外的地方。
“呼……”
揉了揉老腰,木钟愈发感觉身子骨虚得不行,“不管哪个世界,对老年人都太不友好了。”
因为‘魔法本源’的重伤,他连续施放魔法的上限变得很低,需要中途歇一歇,缓一缓魔法疲劳。
停在火海上空,很快便有一股无形的恶意,从火海中蔓延上来,抓住他的脚、抓住他的意志,不停地试图将他也拉下火海。
“……”
感受着这些恶意,木钟低下了头,看向底下漆黑的火海。
火海的火焰如海水般晃动,在晃动之间,他隐约看见了那些死去的生灵。
没有呐喊、没有痛呼,那些生灵,全部都在沉默地憎恨着。
有种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木钟眼前一花,两滴泪珠滴落了火海里面。
这两滴泪珠没有变成‘女武神之泪’,它就是滴落,落在憎恨之火里面,灭不了火,也溅不起火花。
……
木钟看到的,是某个死亡了的世界残留的憎恨,这场漆黑的不灭之火,正是它们对于施害者的复仇。
盯着看久了,他渐渐有些失神:“我以前就在想,为什么会有异界人露出憎恨一个世界的眼神,为什么会有异界人,说我是‘未来的伙伴’。”
以往的迷惑汇聚到这里,他得到了一个合理的答案。
“异界入侵……应该是相互的入侵。”
“异世界与兀世界,兀世界与异世界。”
“是这个世界,在侵吞别的世界。”
“……”
如弱肉强食,兀世界以绝对的优势,‘吃’掉了别的世界。
就像他在踏上这条路时,恍惚之间看到的那一幕——‘一个贪婪又强壮的星球,在吃着什么。’
“唉……”
“顺其自然……说是这么说,可没有人会顺应死亡吧?”
“……”往大了说,‘不顺应死亡’,也在‘自然’之中。
木钟不想成为这个世界的‘打手’,可到了‘世界’这样的层面,哪个‘世界’会管他的想法?
“胃疼。”
“遥远的事就不想了,我还是管好现在的事吧。”
……
休息够了,木钟再次化作一道白光。
重复三次之后,他终于看见了‘灾厄的源头’。
那是一只由黑色的火焰构成的巨大火鸟。
火海与火鸟之间,通过黑色的雾气相连着。
火鸟一路前飞,底下的火海跟着向前蔓延,表面看上去,它就是这场灾厄的罪魁祸首。
……
“不死鸟。”
飞近了之后,木钟突然出手,他挥出一道能量冲击波,将这只肆虐的不死鸟打散。
接下来,火海延伸出十数条细小的火流,火流集中到一处,很快,那只被打散的‘不死鸟’,又复活了。
“啾——”
不死鸟赤红的双眼中,全是仇恨与憎恶,也许它以前可能有过理性,可现在,它全部的意义只有一个,就是毁灭这个世界。
木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不在它毁灭的‘范围’之内。
身体重塑后,它没有向打散自己的人报仇,而是继续向火焰尚未覆盖的地方飞去。
……
木钟连续打散了不死鸟七次,可不死鸟却视他如无物,始终不予理会。
“感觉我像个笨蛋一样……”
“你要是会还手,我可能还会更高兴一点。”
说着,木钟手伸进法袍内侧,取出了那块布满了裂痕的‘本源怀表’。
用食指敲了敲表面:“……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不管怎么样,如果他有能制止这一场灾厄的手段,就只能是这个。
……
随着本源怀表的取出,周遭的氛围变得非常奇怪。
好似有无数的目光,跨过空间,注视着这里。
这是木钟的天命,也是世界的意志,这难得的场面,自然会吸引许多超规格人物的注意。
“……”——沉默。
“我讨厌现场直播。”
木钟伸手点向了表盘指针的中心轴,这一瞬间,这个世界像按了暂停键,除了他跟怀表,一切都静止了。
顺着表上的裂痕,自指针中心渐渐蔓延出了白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