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阳真的好打吗?
答案是否定的。
聂嗣立在城头上,看着远处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大军,心中充满不屑。他不打堵阳,其一是不想自己抢功惹得其他偏将敌视他,其二是为了休整兵马。其三则是因为,他知道堵阳不好打!
堵阳一旦有失,叛军将会全面陷入被动,他们绝不会坐视酆军攻打堵阳。再者,这一次他们打败言汕仁,宛县的公叔服必定会非常警惕。聂嗣猜测,这次堵阳守将,要么是陈祷、要么是华裕邯。
这俩人,都不是好惹的。
实际上,聂嗣心底曾经有过劝庞痤不要立即动兵攻打堵阳的犹豫,因为这一次一旦失利,酆军接下来很可能要和叛军长久对峙,以堵阳为中心,开始大战。
而这,并不是聂嗣想要看见的。
但是他又很清楚,这个时候劝庞痤不要攻打堵阳,如同劝狗不要吃屎一样。
不可能!
以南北两军抢功劳的传统,不允许庞痤答应聂嗣。
“将军以为,这一次庞痤将军能在几日内拿下堵阳?”蔺琅走到他身边问道。
聂嗣呵呵一笑,反问道:“仲柔可真会开玩笑,你难道看不出来么?”
闻言,蔺琅默默点头,言道:“眼下言汕仁兵败,叛军已经失去四万兵马,堵阳仅剩下一万余人。属下猜测,叛军绝不会坐视堵阳丢失。否则到时候不仅宛县会被威胁,义阳国的新野也是如此。”
“仲柔远见。”聂嗣不咸不淡的夸奖一句。
“可是将军既然知道这些,为什么不劝大将军呢?”蔺琅一双眼睛看着聂嗣,带着些许的审视意味。
“仲柔是在质疑我?”
聂嗣毫不畏惧的看着他眼睛。
两个男人,就这样‘深情互视’。
不远处,栾冗和崇侯翊一脸懵的看着自家少君,又看看蔺琅。
崇侯翊默默握紧拳头,“德昂,我们要不要找个机会干掉蔺琅,这家伙对少君有不良之心。”
“你说的,我很难反驳,尤其是现在的情况。”栾冗轻轻颔首,他之前是见过女君的,同样也知道女君希望自家少君赶紧找个侍妾,生下小少君的事情。
如果蔺琅敢有那种心思,他一定给他装袋子里面,从城头上丢下去摔死。
“你们为什么要杀吾弟?”蔺珀的声在他俩背后响起,一脸的幽怨。
“你自己看。”崇侯翊一指前面。
然后蔺珀就看见自己弟弟和聂将军的‘深情’场景。
莫名的,他菊花一凉。
虽然他不该在打仗的时候想这些,可是眼下他们二人的摸样未免叫人有些担心。
良久之后,蔺琅收回目光,低首看着城下。
“卑职不敢,只是卑职心有困惑。”
聂嗣嗤笑一声,“可是你没发现么,庞大将军,八位偏将,他们都没有你的困惑。”
闻言,蔺琅浑身一震。
他好像明白了。
见状,聂嗣嘴角一勾。不得不承认,蔺氏双壁极具才干,甚至聂嗣觉得,他们的才华不下于荀胤和甘瑢二人。尤其是蔺珀,做事极有章法,且事事都能处理妥当。
就拿前些日子谋划堵阳兵马,安抚中暑士卒军心这两件事情来说,蔺珀做的极为出彩。
什么叫才华横溢之辈?
蔺氏双壁就是才华横溢之辈!
聂嗣负责战略实施,蔺氏双壁替他稳定部队,这就是完美配合!
若是没有蔺氏双壁,聂嗣不仅要想办法干掉堵阳兵马,还得处理军中文书,还得安抚军心,还得想办法救治中暑士卒,还得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有蔺氏双壁在,他毫无后顾之忧。
正是因为如此,聂嗣才愿意浪费时间给蔺琅解释。否则,换成别人,直接两巴掌扇过去。
人才啊!
“仲柔啊,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愿意去阻止,就能够阻止的。譬如大将军一定要现在拿下堵阳,你说我们能阻止吗?”
“不能!”
聂嗣自问自答,接着道:“我们现在阻止大将军,得罪的不是大将军,而是其余八位偏将。他们会认为,我们不想让他们立功,所以阻止他们去攻打堵阳。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将事实摆在他们眼前,可问题是他们会认吗?”
“不会!”
聂嗣再度回答自己,拍着他肩膀,“如同首阳山的事情一样,我们是没有办法阻止这些事情的。远的不说,就说刚刚发生的事情吧。倘若不是我们先动手,恐怕直到现在,大军还在襄城呢。”
面对聂嗣的话,蔺琅无言反驳。
他很想用大义解释,可是大义在事实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
“那万一大军有失怎么办?”他颤抖着声音询问。
聂嗣沉吟少许,说道:“这个问题我考虑过,应该无妨。毕竟是十万大军,一旦事情不对,大将军一定会立即撤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