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妈妈对着金瓶儿道:“卯时一到,便起轿进宫。”
大魁戏班与刘花脸戏班聚在神武门前汇合,两个班主老头全是孔武有力的家伙。
陆辰打扮的福如春相公,被一顶青布小轿抬进神武门,挟裹在车水马龙里,逐流而进。
禁军将军黄三胡子威武地翘着大胡子,盔甲鲜明地把守着大门。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精神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六朝古都的过往。
浪淘尽,古今多少英雄,俱往矣……
料想那小乔嫁了,对了她是谁啊?
黄三胡子突然想到:小乔难道是大美女吗?
神武门仅是第一道关口,因此不必提防有刺客混入,里面的关卡多着呢。
一条条小径多如牛毛,只有禁军与侍卫才知道通往何处。
当然也有闲逛的太监与宫女,他们是成群,看似漫散,可是眼睛时刻提防着四下里。
原来他们也是来接亲戚的,好多穷亲戚乘机来打秋千,那是无法拒绝的事。
贵人们自然不能冷落了穷亲戚,关键时刻或许靠八杆子打不着的穷亲戚保一命呢。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命运太弄化人,或许穷小子会时来运转。
一旦考个状元就是翰林,外放一任知县,或许就高升了。
有人甚至当上了丞相,有朝中拥有无上权力,连皇上也得看其眼色行事。
黄三胡子只觉得人流里那美女十分妖娆,便兴致勃勃想再看一眼时,已隐没在人流里。
他感觉无比遗憾,一回头看见那顶青布小轿。
四个轿夫抬得汗流颊背,他心里纳闷。
听说福如春是个俊小伙,今年应该十八岁了。
出道已三年,当年曾经造成南京城万人空巷听他唱戏。
可是曾经消失了两年,重新出现却成了福芝堂最红相公了。
相公与戏子又有何区别呢?都是为生活所迫,或许他也仅是寻求一条出路而已。
若是有王公贵戚看中他,他立马就可飞黄横达了。
只是一丝疑问终于还是爬上他心头,一个相公顶多一百四五十斤而已,为何轿夫如此吃力呢?
而且四个轿夫都是正当年,健壮如牛,难道轿子里坐了两个人。
只是想到前面就有大统领亲自把关,黄三胡子觉得自己是小题大做了。
如今的大统领换成了郝轩昂,第一天上任,他自然异常尽职,就算做样子也必须如此。
在跟随吴法天的十几年里,郝轩昂从那家伙身上学到了好多生存之道。
别看他异常残忍与蛮横,好像六亲不认的样子,可是这家伙精明着呢。
不该得罪的人从不得罪,只当没有看见。
青布小轿刚来到身前,突然轿帘一掀,一个异常美艳的女子娇滴滴道:“军爷,这是我家公子一点心意。”
一锭大元宝塞入他掌心里,郝轩昂笑咪咪握住她柔滑似无骨的手,心神一荡。
美女不着痕迹地抽回手,不知为何四周的禁军突然感觉身体一寒,连忙朝天上看去,今天竟然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林荫道旁行树皆开始抽芽冒青了,看来春的气息已来临了,照得人懒洋洋的。
不时间夹杂着的寒风劈面灌入领子里,还是让人情不自禁缩一下脖子。
郝轩昂依依不舍地看着青布小轿朝着教坊方向而去,同行的自然还跟随着好多马车,全部是戏班子里唱戏所用行头。
几十个戏子已穿戴得五颜六色,正匆匆忙忙追赶着马车,进宫唱戏也不是年年遇上。
皇宫的巍伟壮丽,自然耀花了小市民的眼。
有人唱了一辈子戏,也从来没有见过这般高大的建筑。
只见深宫里楼阁重重叠叠,到处是飞檐斗角,廊沿连着廊沿一眼望不到边。
无数围墙隔绝了形形色色的院子,里面不时传来奇奇怪怪的声响。
按照陆辰在冰琉国皇宫生活的经验,越是声音古怪的地方越是不堪。
有好多竟然是行刑的所在,原来皇宫里每天有无数犯了错的太监与宫女或妃子,被打入冷宫或浣衣局。
但好多人在打发前还必须得受惩罚,因此有专门掌刑的所在。
或是专门打人板子,或是黥面的,或是要砍人手脚或鼻子,甚至是专门净身的。
要知道在大内净身可不是男人的专利,有时宫女或妃子也得受这苦,让她们坠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所以当陆辰听见那些哀嚎声,便只当没有听见。
在冰琉国皇宫内他每天都听见,因此听得麻木了。